宁清远望前方,沉郁的双眼紧紧的蹙拢着,握着盲杖的手骨节突出,“小墨,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简墨深吸了一口气,一步一步走过去,伸手握着他的空着手,他的掌心冰冰的带着濡湿的汗意,简墨勾了勾嘴角,“没想到你也会有紧张的时候。”她语气轻松的打趣着,那一刻心似乎一点一点的释放开来。
宁清远凭着直觉“对视”着她的双目,与她交握的手不自觉地握紧。过了很久很久之后,他终于动了动嘴角,“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摇摆不定过。”
“那么宁先生,你决定好了吗?”简墨弯着眉眼凝视着他。
宁清远眉峰轻轻一动,一瞬之后,他轻吞了一个字,“小墨,让我想一想。”
两人相视着,各自的眼底闪着隐隐的水光。
“好。”简墨微微哽塞。
那一晚,宁清远独在他母亲曾经的房间守了一夜。他想着母亲离去前,拉着他父亲的手,一字一字艰难的说道,在她去世后宁父以后能找一个合适的人继续过日子。他的母亲那么爱他的父亲,在她眼里爱就唯一,可正因为爱他,始终舍不得让他一个人孤独的过余下的几十年,才会留下那些话。
宁清远的手指细细的摸索母亲的相片,他怕因为自己的一己私心耽误了她,可是他还是贪心了。
他的脑子里一遍一遍过滤着简墨面孔,他慢慢站起身,动了动僵硬地身子,轻轻走了出去。
司机已经在门外等候着,“宁总,东西都收拾好了。”
宁清远上了车,一路畅通无阻,在去机场前,他拿起了电话。过了好半晌,电话才接通。
钟昱昨晚上喝了些酒,这会子脑子沉沉的胀痛,他迷迷糊糊的拿起电话,“哪位?”
“是我,宁清远。”
钟昱走下床,单手拉开厚重的窗帘,薄暮晨光微微洒进来,他微微眯眼,望着万丈长空。
“钟昱,我现在在去机场的路上。好好照顾她。”他的话简简单单的却透着无尽的沉重。
钟昱的脸色一阵白,意识瞬间清醒了,“我有话对你说,你的眼睛可以通过针灸治疗的……”
“一时说不清,你等等,我现在过去。”钟昱挂了电话,快速的套上了电话。
而宁家那边,简墨半夜被梦吓醒的。她梦见自己掉进了一个黑洞,无论她怎么挣扎四肢都无力,什么都抓不住,甚至连一声嘶喊都发不出来,惊得一身冷汗,终于梦醒。下楼倒水时,路过书房,书房门缝发出淡淡的光,她犹疑了一下,敲了敲门。等待了一会儿,里面没有丝毫动静。她轻轻推开门,淡淡的烟草味迎面而来。
静谧的书房空无一人。简墨转身朝着宁清远的房间走去,敲了几下门,没有动静,心底一个想法蓦地迎上了心头,她握紧门把快速的推门进去。
黑暗的房间,窗户半敞着,窗帘随着风飘荡着。简墨咬着唇角,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妈——”她站在房门口,克制着自己的急躁。
简如披着睡衣刚打开门,简墨快速问道,“妈,清远去哪里了?”
简如皱了皱眉,“他走了。”
“我知道了你知道他要走的事是不是?他在哪里?”简墨急了。
“他的事你不用太担心。”简如一如既往的平静。
“妈——”简墨扬起了声音,“他现在这个情况你不是不知道,你忍心他一个就这样独在在外吗?你——放心吗?”
简如沉默了一瞬,宁清远虽是她的继子,这几年下来到底还是有感情,她怎么可能不担心,
“你赶紧去休息吧。”她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妈——你怎么能这样?”简墨拉着她手臂。
宁父这时候也走了过来,脸色沉沉的,“小墨,这是清远的决定,我们尊重他。你也好好去休息吧——”
建模望着宁父,她颤颤的吸了一口气,嘴角无力的勾了勾,“你们真的不打算告诉我?”
宁父和简如沉默着。
简墨嗤笑了一声,“妈妈,你忘了当年是谁把我带到你身边,照顾我的吗?你都忘了吗?”
“妈妈,他也是你的儿子——”简墨微微垂下脸,泪珠慢慢的滚下来。只是宁父和简如铁了心一般紧紧的闭着嘴角。
她终于转身,迈着沉重的脚步缓缓离去。
“他去机场了,飞往法国。”简如望着女儿的身影,最后那一瞬还是说了出来,她转头,“老宁,我管不了了。”
简墨换了衣服立马开车追往机场。
她一路上都在给宁清远打着电话,只是一直都没有人接。后来她干脆打给司机。
司机很无奈,他看着频频震动的电话,“宁总,小姐的电话?”
宁清远侧着脸,睫毛轻轻一动,“关机。”如此坚定。
既然下定了决心,他就不能回头。
简墨听着耳机里传来机械的人工声音,心里不由得苦涩了几分。一路疾驰,十几分钟后,手机响起来时,她霎时一怔,快速的接通,“清远——”她都没有看来电显示,直接问道。
那端在短暂的沉默之后才出声,“是我。宁清远刚刚和我联系过,我现在在去机场的路上——”
简墨静静听着,心慢慢沉淀下来,“你——不用来了,我会让他留下来的。”
钟昱望着前方,心里微微发苦,“没事。再联系。”他挂了电话。
简墨也没有心思再去理会。
飞往法国的飞机还有半个小时就会起飞,而她终于在飞机前十分钟赶到了机场。空旷的机场里,她慌乱的寻找宁清远的身影。
终于在宁清远登机时将他拦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