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婚礼当晚,骆洛觉得时间慢得都要静止了。
“市场注水那么严重,这几年投资真的不好做,前年还有四十万套牢在三支股票里,谁知道今年就只剩二十万了……”
“嗯,其实我也在考虑要不要换个工作,现在公司虽然挣得多,但是太累了,家里还一直催我跟男朋友结婚呢。”
“烦都烦死了,都是婆婆一直催我生二胎,我才生完大宝根本不想生好不啦!要不是看在老公对我那么好的份上,我才不会怀我现在肚子里的这个呢!”
……
骆洛并拢着膝盖,有些僵硬地坐在座位上。
她偶尔会夹点菜吃,来缓解在这个环境中的不安与不合群。
“喂,那个,你现在在做什么呀?”
终于,她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看起来同学们已经聊完了一波人生经历,又展望了一下未来规划,才把注意力放到了毫无存在感的她身上。
只不过,连她的名字都记不得。
骆洛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面前桌布,尽管来之前已经练习了很多遍,还是酝酿了好久,才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写小说的。”
“原来是当上了作家,真厉害啊。”
伴随着几个同学的恭维,还有一些意味不明的笑声。
接着有人起哄:“不是现在还有好多小说被拍成电视剧电影的,听说光是卖版权就能挣好几千万。对了,你的笔名叫什么啊,什么时候让我们去拜读一下大作!”
这个问题骆洛还没有准备过。
她没有出版过小说,更别谈签约影视了。她只在晋江文学城上连载几篇小甜文,勉强够养活自己,这么多年一直没火,而且作者专栏下还有几本羞涩的BL文。
最后她也是红着脸,搪塞了一个急着要去上厕所的借口,才暂时逃开了这个话题。
她不太想回到那桌酒席上,可毕竟她手里还攥着一个新婚红包没给。看了看时间还早,想了下,她还是打算调整一下心情之后,再返回酒席。
至少先找个地方透透气。
婚礼酒席是在这家酒店的十一楼,入口出去不远右拐,就有一块种满绿化的高空露台。婚宴里面都是宾客,这里却一个人都没有。
夜风凉凉的,吹得骆洛米色的棉麻碎花裙也泛起了涟漪,露出细软发白的小腿肚。
她的皮肤天生很白,近乎是惨白的那种,所以没人会觉得她这种毫无血色的白多么好看,相反此刻在月光下还显得有些病态。
她疲软地靠在爬满藤蔓的铁栏杆上,对着星空打了个奶奶柔柔的小嗝,顿时舒坦了不少。
果然还是一个人待着好。
这时连着高空露台另一边的走廊上,有一对男女在谈话,打破了骆洛眼中这片宁静的夜景。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但骆洛站的位置正好顺风,能听得很清楚。
女人有些哽咽:“……我喜欢你整整七年了!我知道我们的差距很大,也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多喜欢你的人,但是我也一直在努力……我告诉自己,如果这辈子有一天能再遇到你,我绝对不能错过,一定要把这么多年的心意告诉你!”
男人沉默了不过两秒,笑了笑,温柔地说:“能听到你说这些话,我很感动。”
“真的吗!”
女人受到了莫名的鼓舞,过了一会儿应该又是递给了男人什么东西:“本来也没希望你真的会来参加这种小婚礼,但还是抱着侥幸心理给你准备了礼物。这是我亲手做的巧克力,你上次不是在节目里最喜欢吃甜食——”
“谢谢,很特别的礼物,我很喜欢。”男人道。
听到这里,骆洛微笑着轻吁了一口气。
原来这是个借着别人的婚礼,有情人久别重逢、暗恋成真的故事。
真好。
可下一秒,当骆洛听到那个女人叫男人“付燃”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僵住了。她的耳根红得被火烤过似得,一路烫到了锁骨。
付燃……
如果是她曾经认识的那个付燃,那后面剧情就不应该这么写——
骆洛踮着脚尖悄悄走了过去,过了半分钟,就看到那个男人独自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走廊上的大灯没有完全打开,只有一排挨得很近的观赏窗户,月光照过来,地砖上的倒影忽明忽暗,将他的身材衬得有些不真实。
突然,男人驻足,周围月色似乎都为他停留了片刻,安静流淌。
“啪——”
他却随手将一盒包装精美的手作巧克力丢进了身旁的垃圾桶内,像丢掉一件毫无用处又脏手的垃圾,没有半分犹豫。
包装盒在垃圾桶内四处散落碰撞不断发出刺耳的声音,与这唯美的画面不大和谐。
骆洛直直地盯着那个垃圾桶,心脏已经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一抬头,就对上了那双温柔中透着一丝慵懒的桃花眼。
见到是骆洛,很快,男人眼中的那份慵懒代替了他绝大多数伪装出来的耐心,还渐渐逼出一分冷意。
“好久不见,小骆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