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1 / 2)

薄时予坐在床边,半侧过身给她慢慢擦脸,擦到唇边时,她肿起的地方大概有些疼,皱眉挣动了两下,张口就咬住他手指,牙齿不轻不重地往他皮肉里嵌了嵌。

薄时予垂眸看她,就让她这么咬着,没有抽出手。

他有时候会想,那些真真假假的表象底下,柠柠在这几年里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到今天他才多少有了领教,以前娇惯出来的纯真小天使,现在能反过来站在他上风了。

没有他在,她也学会了不少东西,都有胆子跑出去亲别人。

薄时予给她擦拭的动作顿住,嘴角那道被她咬出来的伤口骤然疼到钻心。

被子里再一次传出手机的震动声,薄时予没管,眼底晦暗不明,震动停了片刻,继续响起,昭示着跟沈禾柠的关系很不一般。

那句刺人的“小嫂子”又回到耳边,薄时予顿了顿,掀开被角把沈禾柠的手机勾出来,上面显示的来电人是秦眠。

他眉间的戾气散了少许,仍然厌恶一切独处时候的打扰,习惯性准备关机。

然而沈禾柠被噪声惊醒了一点,熟练摸过手机胡乱抓了两下,成功把电话挂断,指纹锁也随之解开,把手机一丢,又继续无障碍地睡过去。

屏幕上光芒幽幽亮着,背景图片是他少年时的背影。

薄时予安静盯着,在锁屏时间快到的前一刻,暗下去的光猛然又一亮,一条微信在通知栏跳出来。

接下来的十几秒钟里,沈禾柠的微信连续不断,眼看着她又要被吵醒,薄时予眸色沉暗,把手机拾起来,点开最新出现的一条。

并不是什么柠柠的野男人,仍然是秦眠。

她被挂了电话后更不能放心,用文字信息来询问今晚的情况,归根究底,还是关心夜店被清场以后,沈禾柠是不是跟着薄先生走的,是否出了什么意外,毕竟——

“柠柠,你不要喝醉了就过界,那是你哥哥,你自己前几天也说过的,他现在已经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你对他的感情是时间发酵出来的产物,是执念,是想进一步尝试的刺激而已,别做后悔的事。”

某一刻的世界像是静止,空白到声音或是景象都消失掉,手机还亮着,那束光又显得冰冷遥远。

薄时予垂低的眼睫动了一下,指尖不受控地放上去,一点一点向上滑动。

三天前,他住在医院没回家的晚上,沈禾柠夜里发微信跟感情最好的闺蜜诉过苦,文字赫然在那,刺得人眼廓发涩。

——“就是仗着我对他感情深,他才能这么让我哭,让我每天难受追着他跑,他看都不想看我一眼。”

——“他根本不是以前的薄时予了,我对他这么放不下,本来就是执念而已。”

——“我想把失去过的重新得到看看,到底是什么感觉,再说推倒自己哥哥什么的,想想不就很刺激吗,他越冷淡,我越不想认输!”

——“等尝过味道以后,我说不定很快就觉得没意思了,才不会让他天天这么欺负我。”

一个屏幕只能装得下这么多内容,再往上应该还有更多。

薄时予不再看了,略微向后,靠在轮椅上,被沈禾柠咬破的唇角渐渐褪去血色。

他许久没有别的动作,到深夜凌晨,才把手机翻过来,握着沈禾柠的手指解锁,把秦眠今晚给她发过的信息一条条设置成未读,扫清自己的痕迹。

邵延上次问过他,知不知道沈禾柠对他的态度有暧昧。

他当然知道,也知道不过是小女孩儿久别重逢之后,分不清界限的依赖和亲昵,她还小,再过一个月才到二十,哪里有什么非谁不可的深情厚意。

她只是不甘心想试一试。

试一试从前那个总是高她许多,如今终于可以让她低下头俯视的哥哥,究竟有什么没尝过的滋味。

他如今腿残,对她态度冷漠,于她而言改变太大了,她一直不放弃地追着他跑,除了过去积累的情感,更多的,应该都是新奇。

她年纪小,想要刺激,追逐,胜负,得到。

而他想要掌控,束缚,霸占,一生。

薄时予独自在夜色里笑了笑,没有声息,手放在沈禾柠脸颊边,曲起指节摩挲两下,抚了抚她被失控碾磨过的嘴唇。

等天亮以后,她打算要怎么面对他。

清晨八点,沈禾柠头发里都是汗,一动也不敢动,装死一样缩在被子里,窗口透进来的阳光要把她烤化,她简直想原地哭出来。

身体的每一寸感官都在明确通知她,薄时予就坐在床边,目光笔直地凝在她脸上,等她睁眼好开庭审问,再判个死刑。

沈禾柠紧张得快呕血了,连喝醉后的头疼都忽略掉。

她手指抠着床单,并没意识到自己的眼睛一直在不安转动,隔着一层薄薄眼帘,可以被薄时予看得很清楚。

沈禾柠脑海里闪过的碎片都是昨晚。

她喝酒了闹脾气,各种推打哥哥,他腿伤那么重,她还趴在他背上,让他拄拐杖一路走回来,然而这些都已经先被排在后面了,她从醒来到现在,一刻不停在眼前炸裂着的,就是她主动的强吻。

她还记得触感,他唇有多凉。

也记得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应过,最后让她起来去拿了瓶酒,结果回来她还抢着喝,这可好,喝完第二波,她彻底断片儿了,对后面再发生的事情毫无印象,反正也不能启齿,绝对又是她强迫他的,忘就忘吧。

她哥都不知道得受到多大的冲击。

那些她苦苦藏着的,疼死也不敢当面对他说出口的感情,就这么泄底泄得一干二净。

连带着她对他的渴望,欲求,垂涎,亵渎,全都抖落出去了。

沈禾柠鼻子酸得顶不住,心口要揉成粉末。

她太害怕了,这份感情从滋生的那天起,就被定义成是恶心和龌龊,她背着这样的枷锁从十五岁走到今天,几乎每一个知情的人都在反复强调,她对他是僭越,是不能被容忍的。

一旦某天薄时予知道,只会把过去的情分都一笔勾销,还会觉得她小小年纪不要脸。

那她就真的彻底失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