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1 / 2)

重逢以后,他手上总戴观音,她没有问过他缘由,而现在这个独一无二的特征……

任暖小声说:“这枚观音是时予哥今天过来交给我的,他说他的腿没有什么希望了,让我彻底放弃他,观音无欲无求,就当结束,如果你实在很喜欢,那我可以——”

“任小姐,别在我眼前扮柔弱,滚吧,”沈禾柠通红的眼睛直面撞上她目光,泪在深处疼痛地悬着,丝毫不往外露,一字一顿说,“拜托滚远一点,我不会相信,我哥心里怎么可能有你。”

任暖睫毛顿时一湿,轻颤着说:“我知道你觉得不公平,时予哥也告诉我了,他为了能放下,的确在你主动的时候跟你尝试过,最终还是没有什么改变,如果你生气就怪我吧,是我的错,别找他的麻烦了。”

沈禾柠周围一切都开始扭转模糊,她纤秀的眉扬起,笑着朝任暖歪歪头:“代替他,你先掂一掂斤两,配吗。”

说完以后,她一秒也不能再停留,撞开任暖半横在她面前的身体,大步朝前走,腿上的血液像在每一步里流失出去,淌向她追不上的地方。

沈禾柠转过墙角,前面光线越来越暗,她手终于摸上墙壁,滑着坐到冰冷的椅子上。

她踢掉鞋,缓缓抬起腿把自己蜷住,整个人陷在婚纱一样的裙子里,用寒冷里唯一能够取暖的笨拙方法,让身体紧缩成小小的一团。

没有人看到的角落,她终于哭出来,那些还不舍得放弃,为他不停雀跃着的期待和不甘,一点一点粉碎殆尽。

沈禾柠用力抹着眼睛,把手伸向包里,要掏出手机去直接去问薄时予,然而手指却摸到一件原本不存在的东西。

是一把钥匙。

城南公馆的钥匙。

她见过的,但她没有,她住了那么久,哥哥一直没给过她,只勉为其难录了一个指纹。

这把钥匙来自谁,已经是显而易见的答案。

沈禾柠的手从包里抽出来,没再去碰那个近在咫尺的手机,她像小时候一样,像没有得到任何庇护,寄人篱下的时候那样,不出声地弯下腰,连哭也是乖乖的,寂静的。

她不敢去打这个电话了,无比胆怯的,失去了最后当面去问他的勇气。

问什么呢。

她跟他根本就没有开始过,连一场正经的恋爱都不能算,她从来不是他的女朋友,“分手”两个字也不能提,朝他质问的资格都不存在。

从一开始,心存僭越的就是她,苦苦暗恋的是她,主动引诱和强吻的也是她。

她想方设法爬上他的身体,用教学当借口,沉迷地索取着他的亲密,以为那就是独一无二的偏爱了,可他是被逼无奈才满足她,也一次一次对她强调他没有感情不会动心。

是她不肯相信的啊。

他对她所有的管束和放不下,仅仅是从前的兄妹之情,人养大一只小猫小狗都会不舍,何况是一个人,但也仅此而已了。

薄时予不是不会爱人,只是他任何的疯狂和隐忍,都和她无关。

飞蛾扑火去爱他的沈禾苗应该死。

对他放手的,再也不要心存幻想的沈禾柠才能活。

沈禾柠埋进膝盖间,抱住自己蜷进墙角里,一张脸完全被泪浸湿,鬓边别着的铃兰轻飘飘掉下去,花瓣碎满了白色裙摆。

城南公馆二楼的卧室里,女孩子住过的痕迹没有任何一处舍得被抹除,她喜欢的乳黄灰蓝,一件一件都原样保持着。

男人的拐杖歪倒在地上,全身冰雕雪塑,眉心沟壑刻得极深,乌长睫毛湿黏成缕,目不转睛凝视着面前的电脑。

屏幕上的视频画面被放到最大,已经是到头之后,自动开启的第二次循环播放。

视频的文件夹藏得并不深,名字叫“苗苗要给老公正式告白”,里面剪辑的片段和她不满意废掉的素材有上百个,最后努力拼好的成品摆在最前面,标题很短,仅仅是一目了然的几个字。

“你一定不知道我爱你。”

只要他早一点打开就能轻易找到,是因为从她搬进来开始,他不踏足她的房间,不碰她的东西,保持距离,冷淡相待,她才会那么习惯性的确信,她用过的电脑,他连看都不会看一下。

视频重新开始了,将人千刀万剐的那个十九岁小姑娘再一次笑眯眯坐在镜头前,紧张地吸着气,声音绵甜叫:“哥哥。”

一个称呼就够把心剜烂。

还没过二十岁生日的沈禾柠,长头发乖顺垂在胸前,有细细的一小缕黏在嘴角上,因为太专注,她完全注意不到。

她睁大眼盯着屏幕,还有少许稚气的少女音调,郑重其事说:“我要先说抱歉,哥我骗你了,沈禾苗是假的,我没有什么副人格……你的妹妹沈禾柠,在跟你分开的四年里,已经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镜头里的女孩子有些难为情地低头,眼廓隐约红了,抿了抿唇才继续张口:“我知道,你记忆里的我,又乖又听话,不说谎,特别好脾气,从来不会跟人计较,对你不管怎么依赖,也都是清清白白的兄妹情。”

“可是对不起啊哥,”她鼓起勇气抬起眼睛,湿润的痕迹顺着软白脸颊流下来,嘴唇还在努力笑,“你不在,这几年我一个人过得太难了,让你的妹妹连天真单纯都保持不住,变得那么心机,贪婪,满口谎话,连直接给你看的胆子都没有。”

“我从重逢见你的第一面,就想扑到你怀里,后面也用各种办法这样做了。”

“我在你面前假装的特别柔弱纯情,还骗你好多事,就想让你护着我,心疼我,我还贪心的,想做回以前被你宠着的小禾苗。”

“可是我还不能满足,”她透过时光和跨越不了的距离,就这样直勾勾望着屏幕之外的他,含着泪弯起桃花眼,“我对你不清白的,我痴心妄想,想让你爱我。”

薄时予忽然俯身,低闷地哑声咳嗽。

沈禾苗有些害怕,习惯的在椅子上把自己抱住,纤薄身体蜷成小团,轻轻说:“你一定不知道,我从十五岁就喜欢你了。”

“喜欢到——”她侧着头,双眼亮晶晶看他,“每天心里都很疼,怨自己年纪太小,离你太远,再拼命踮脚也够不到你的世界,怕你被抢走,怕我对你不再重要了,你以前把我宠得特别自信,但是从喜欢你的那天开始……”

“我才发现自己哪里都不好。”

她白皙的手蹭了蹭眼睛:“你喜欢我跳舞,我就拼命练,你喜欢我长头发,我就想尽办法养着,你喜欢我穿校服,连你不在家的日子,我都不会随便换别的衣服。”

“但是……”她嘴唇咬得充血,“但是你的母亲,和我的母亲,知道我喜欢你的人,都说我这样是不知廉耻的恶心,忘恩负义,小小年纪就学得龌龊,是不要脸的狐狸精,没成年就心思浪荡的婊,如果有一天被你知道了,我就会成为你人生里最不堪的存在。”

“是呀,你精心养大的妹妹,干净得连一点杂质都没有,”沈禾柠吃力的让每个字都发音清晰,“可是她却那么恬不知耻,玷污你的爱护,在见不得光的阴沟里肖想你,爱上你,连分开的整整四年都不能磨灭这些不应该存在的感情。”

“为了能早点去德国找你,我想尽办法赚钱,有人追我的时候,我都很不要脸地告诉对方,我老公在德国等我……从在课堂上见到你开始,我就彻底没有理智的,只想得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