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美凤不说话了。
“你们要回来避风头,我和你爹都是一把老骨头了,不怕被连累上,但小丫还那么小,你哥嫂去得早,要是我和你爹出了啥事,小丫咋办?”
袁美凤慌了:“娘,你不管我们啦!”
袁奶奶有些寒心,这女儿嫁出去这么多年,一年到头就过年的时候回来一趟,也没往家里送过啥东西,唯一的侄女也不关心不惦记,现在出了事,倒是知道往娘家跑了。
女婿更是可恶,这种事自己不来说,撺掇女儿来和他们说!
袁奶奶如果说之前还为女儿一家回来而高兴,看到他们大包小包一副长住的架势时,心里就嘀咕了,此时就是一股股气往上窜了。
但这到底是自己的女儿,还能不管吗?
她沉着脸把菜盛出来,去找老头子商量了一下,然后告诉袁美凤:“你们回来住也成,就住在这院子里,山上那院子已经租出去了,你们就别想了。”
袁美凤扭扭捏捏道:“娘,我们一家四口人,挤一个屋子里也睡不开啊。”
袁奶奶质问道:“那你们住那院子,打算给多少租金。”
袁美凤瞪大眼睛:“自家的院子,还要啥租金啊?”
袁奶奶气得想找东西捶她:“那你们是不是还准备白吃白喝?”
袁美凤嗫嗫:“咋能叫白吃白喝呢,咱们是一家人啊。”
袁奶奶那个气啊:“你们一年到头往家里买过啥东西,你们在城里吃好喝好的时候,想过我不?想过你爹不?想过小丫不?那会儿咋不说是一家人!”
这闺女没出嫁前也是好好的一个姑娘,咋现在心思左成这样?
见她一脸委屈的样子,袁奶奶也气不动了:“还有俩孩子的户口,我和你爸不同意迁回来,孩子是城里户口,每个月还有供应粮,要是成了乡下孩子,吃饭咋办?你和女婿是打算下地不,一天能挣几个工分?我和你爹一把岁数了,你们还想把孩子丢给我们养?”
袁美凤被亲娘骂得不敢还嘴,垂着头跟丈夫说了谈话的结果,陈建设拧起了眉头:“老两口把你哥的孩子养得那么好,我们这才回来头一天,就遭嫌弃,柳柳和壮子也是他们的孙辈啊!”
袁美凤越发觉得抬不起头,觉得很亏欠丈夫,心里也觉得丈夫说得对,爹娘就是太偏心了,从小就对她和对她哥两个样,现在对她的孩子和对她哥的孩子也是两个样。
而另一边老两口也在庆幸:“幸好把院子租出去了。”
这不知恩的女婿女儿,白白把院子给他们住,他们得憋屈死,租给沈家,好歹也是个进项呢!
袁奶奶看着那一大筐豆腐,还做豆腐给他们吃呢,吃啥吃!
她站了起来:“我给沈家再送点过去。”
沈家。
把说话说得眼睛都红了的袁奶奶送走,张小凤看着一篮子豆腐,有些唏嘘:“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人老了,最怕的就是小辈不知恩,不孝顺。”
秋苓和二姐对视一眼,笑嘻嘻地说:“妈,咱一定会孝顺你。”
张小凤笑了:“你们做的小衣裳,你们试试去。”
秋苓买的那细棉布,都让张小凤亲手做了,因为她的手艺最好。
秋苓拿着衣服出来,夏芳先去试穿了,她就站在屋檐下,借着屋里的光翻看手上的小衣,又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因为长期缺乏营养,她其实还没怎么开始发育呢。
忽然有人咳了一声,秋苓下意识看去,什么也没看到,但接着,院子外头扔进来一个石子。
秋苓把衣服搭在晾衣杆上,走了出去,外头的人竟然是于永。
“知青大哥。”
于永脸上有些尴尬:“那个,我来是想跟你说个事儿。”
这表情,显然是看到了刚才她拿着小衣的那一幕。
不过秋苓脸上没有任何羞耻尴尬的意思,只是问:“啥事儿?”
于永觉得她的反应有些特别,一般女孩子此时不该感到害羞吗?
不过他也没纠结这个,把他看到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说:“那沈建国等于用那三百块钱收买了几个人,要对你家不利,至于他们要做什么,我不知道。”
秋苓皱了皱眉,问:“那几个是什么人?”
“几个混子,赌桌上的常客。”
“赌桌……”
自古以来,赌这种东西就是屡禁不止,就算是这样艰难的岁月,好多人都吃不上饭,还是有人在赌桌上赌生赌死。
秋苓印象中,就有好几个地方有地下赌场,其实就是几张桌子几副牌,就能让那些赌徒玩得天昏地暗。
她心里有了个计划,便对于永道:“多谢你告诉我这事,对了,那些旧书你们看了吗?”
“嗯,大家都挺喜欢的,那些都是好书。”
秋苓就笑了:“那就好。”
于永看了看他,这小姑娘看起来并不怎么担心的样子,真是奇了怪了。
“你不担心吗?”于永问她。
秋苓有些意外,她以为这人是不会多管闲事的性格,这一次她可没有主动要他帮忙,也没说要给他钱。
她笑道:“知青大哥想管这事吗?但我拿不出雇你的钱了。”
于永挑了下眉:“我只是有点好奇,你会怎么应对。”
“很简单啊,但凡是赌徒,手里有几个钱就留不住,肯定会忍不住去赌的,只要及时举报就好了,公安会帮我们料理这些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