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彬觉得自己再和夏青树说一句话,可能会脑梗。
夏靖和陈志宇也像是瞎了一样,对着夏青树无脑夸,反而忽视了他这颗明珠。
夏青树指挥他上瘾了,没一会儿又让他用纸把尿壶上的水擦干,理由是怕陈志宇要急用。
他上一世对陈志宇比较了解,知道他有些小洁癖,他宁愿把膀胱憋胀裂,也不可能用尿壶。
那尿壶十有八.九是夏青树用的。
夏雨彬气得牙痒,向陈志宇投去求救的目光。
然而陈志宇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反驳夏青树,还笑着夸奖对方考虑得周全。
一屋子三个人都停下来,专门等着他把尿壶擦干。
夏雨彬:“......”
他上辈子顺风顺水,受尽万千宠爱,从来没有遭遇过如此憋屈之事。
尿壶已经洗了,他也不能半途而废,更不能让夏青树看笑话。
他屏住呼吸,用纸巾把尿壶擦干,然后走进卫生间,将手反复冲洗了不下十遍。
从卫生间出来后,夏青树就一直堂而皇之地盯着他的手,还时不时用手指遮掩着鼻子,嫌弃的眼神非常刺目。
夏雨彬一刻也待不下去,多待一分钟,不仅善解人意勤劳吃苦的人设会崩,脸都会裂开。
正想找借口离开之际,他电话响了,电话是唱片公司的吴总打来的,他没有立刻接,而是把手机亮出来给夏青树看了一眼,才抱歉地说道,“公司老总打电话来了,我失陪片刻。”
“吴总您好......您亲自打电话来,真是让我受宠若惊......我没事儿,有话您请讲......”
夏雨彬一边接电话,一边往门口走,离开的时候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漫不经心地挑眉睨了夏青树一眼。
这种眼神夏青树可太熟悉了,赤果果地炫耀加挑衅。
不就是老总打个电话,这还没出道呢,好似他已经红遍大江南北了。
夏雨彬打完电话,一张脸红红的,进门就对着夏青树说道,“青树,高升影音的吴总约我面谈出专辑的事,我也没想到,公司对我这么重视,那两首歌不过是我心血来潮随便写的......你不是要当制作人吗,也一同去看看。”
夏青树平静地听完对方凡尔赛,拒绝道:“这不太好吧......”
“我给吴总说了,我有个弟弟,对这行很感兴趣,想一起来见识一番,吴总表示非常欢迎。你不是想当制作人吗,不懂的可以问吴总。”
夏靖也在旁劝道,“去吧,青树,就是去看一下,看看喜不喜欢。”
夏雨彬热情得好似闲人马大姐,热心地向夏青树介绍这一行的前景多么光辉灿烂。
这么为他人着想的话不像是刚洗了尿壶的人能说出口的,夏青树五指一掐,就知道对方肯定没安好心。
“好啊,去看看也行。”夏青树甜甜地说道,“谢谢雨彬哥。”
夏雨彬舒心地笑道,“那就说好了,吴总肯定会喜欢你的。”
吴总今年三十出头,单身,以前是嘻哈歌手,人到中年之后,长相越发圆润,有一种风油倜傥的气质。
他和吴总第一次见面,吴总就对着他做小动作。
传闻吴总最喜欢豢养长相漂亮的小男生,夏青树这样的,应该符合他的审美。
娱乐圈那样的名利场,很容易让人沦陷。
夏雨彬舒了口气,觉得牙没有那么痒了。
.......
快到晚饭时间,三人告辞回家,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夏青树看到夏家门口铺了红地毯,陈七夕和夏衫在门口迎接。
家里有三个阿姨,一个司机,分别站在红毯两边,摇动手中小彩旗。
家里一只猫一只狗一只鹦鹉,猫被阿姨抱着,狗被阿姨牵着,鹦鹉被阿姨拎着站在红毯旁边。
看到夏青树,阿姨给鹦鹉喂了一颗瓜子,鹦鹉高昂的声音响起,“欢迎欢迎,欢迎光临,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更夸张的是,二哥夏冀在出差,陈七夕怀里抱着一个平板,平板上开着视频通话,夏冀的一张大脸出现在平板上。
全家人对夏青树的到来表示出热烈又直白的欢迎。
司机帮忙拉开车门,夏青树踩到红毯上,走了两步,被人夹道欢迎,有点乡镇贵公子到发廊剪彩的感jio。
“青树,这是你二哥夏冀,他暂时回不来,不能亲自欢迎你,他会给你带礼物回来。”
众人寒暄问好之后,陈七夕捧着平板,平板中的人脸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夏冀脸型方正,穿着一身正装,板正地出现在平板中央,被陈七夕端着,有点像端了副遗像。
“二哥好。”夏青树下意识对着平板拜了拜。
拜完后,他觉得没对,黑白分明的大眼珠不自在地转了转。
“青树,欢迎回家。”夏冀不明所以,也学着夏青树拜了拜。
两人隔空对拜。
夏青树觉得这个二哥挺可爱。
打完招呼后,陈七夕拉着夏青树问长问短,又带他去看房间,门口的阿姨将红毯收起,到厨房准备晚餐。
夏青树的房间在别墅二楼,不到一天,房间就被收拾出来了。
夏雨彬的琴房和夏靖的书房中间隔断拆了,合成一个超级大的房间,房间的装饰全换了一遍,床、书桌、衣柜都是新的,床上铺着干净的床单,床头柜上还放了一束鲜花。
房间通风透光,还有个小阳台,阳台外正是都市最出名的釜溪河。
房间正中的墙上,挂了一副艺术画,夏雨彬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是国外一个非常出名的画家的画,他很喜欢,暗示过陈七夕好几次,生日的时候希望收到一副画作为生日礼物。
当他知道陈七夕在拍卖行买到这幅画的时候,还以为是送给自己的,暗暗高兴了好久,没想到陈七夕转手就将画挂到了夏青树房间里。
夏青树根本就不懂艺术,挂这幅画还不如挂一副小鸡啄米图有生活趣味。
见夏雨彬一直盯着那幅画,陈七夕好似想到了什么,她在夏雨彬肩上拍了拍,小声说道,“我看青树房间里光秃秃的,就把画挂上去了,你懂事,不和弟弟争,让着弟弟。”
夏雨彬低头,眼眶微红,身体抖动。
夏青树时刻留意夏雨彬,听到陈七夕口中熟悉的台词,他觉得自己此刻特别像那种专门打压主角的炮灰反派。
他有点疑惑,陈七夕不是应该护着夏雨彬的吗?
还有夏靖、夏衫也是,这些人按理说应该批评他好逸恶劳、不知进退、不务正业、不懂礼数,然后将他和夏雨彬做对比,觉得夏雨彬比他好一百倍,然后把他赶走的吗?
他一来,就成为了夏家的中心。
还有一种被偏爱的错觉。
就很梦幻。
夏青树偷偷观察夏雨彬,发现他果然很知趣,没有再提那副画,揉了两下眼睛之后又恢复了正常。
陈七夕安抚了夏雨彬两句,一直拉着夏青树说话,夏靖和夏衫插不上嘴,跟在两人身后,像两只老尾巴。
夏雨彬站在旁边,见缝插针地和陈七夕聊天,“妈,今天吴总给我打电话了,你能陪我去面谈吗?”
陈七夕虽然处于半隐退状态,圈子里的关系网却没断,有陈七夕引路,他的出道之旅会顺畅百倍。
陈七夕拿走了原本要送他的画,牺牲一点人情给他补偿,也是应该的吧。
陈七夕温柔地拍了拍他的手,“雨彬,有什么事晚点说,我带青树熟悉一下,青树内向又腼腆,你多关心一下他。”
夏雨彬深吸一口气,乖巧地应道:“哦,知道了。”
参观完夏家别墅之后,夏青树坐到沙发上,小声问道,“周谦什么时候过来?”
夏靖:“待会他过来吃晚饭,吃完饭就说这事。”
夏青树惊讶地睁大眼睛,细声问道,“他都欺负我了,还要请他到家里吃饭吗?”
大哥夏衫立刻道,“雨彬,马上打电话,让他在自己家吃了饭再过来。”
夏雨彬有些为难:“说好了让他过来吃饭的,不止是周谦,周传哥和周伯父也会过来。”
周家长辈会出面。
以前夏青树寂寂无名,被欺负了赔点钱就算了。
但是现在,夏青树摇身一变成为夏家幺子,周家长辈也应该有所表态。
夏衫沉吟道,“周伯父也要来,确实有点难办。”
夏雨彬拉着夏青树劝说,“青树,周伯父人很好的,咱家表姑姑嫁给了周伯父的弟弟,算起来,周谦应该算是我们表哥。周谦做了错事,被拘留过了,也赔钱道歉了,你就原谅他吧。”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夏青树睨了他一眼,吸吸小鼻子,“你就是和他一伙的,一起欺负我。这个时候,还在帮周谦说话。”
“周谦说的话可信度估计不太高。”夏青树想了想,弱声弱气地提出自己的建议,“爸爸,咱家是开医院的,有没有测谎仪,待会儿问话的时候给周谦安排上。”
夏雨彬:“......”
有这个必要吗?
夏靖却一本正经地思考,“你王伯伯好像有这个东西,我打电话问问。”
“我给周伯伯打电话。”夏衫说完,凝神看着夏雨彬。
夏衫作为夏家老大,一直和这个弟弟关系不亲密,他以前认为是自己性格冷清,交友也是陈志宇那挂冷淡得有些刻薄的人。
没想到他见到夏青树的第一眼,就有种莫名的亲近感。
想毫无理由地对他好,见不得他受委屈。
原来这么多年对雨彬亲近不起来,是因为血缘的关系。
而夏家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道德上居然有那么大的瑕疵。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还是叫了他那么多年的哥哥,夏衫点拨道,“周谦品行不端,不可深交,雨彬,进入社会后需擦亮眼,交友不慎会影响你今后的发展。”
夏雨彬闷声答应,心里在滴血。
周夏两家有姻亲关系,两家往来频繁,他们知道周谦的性格,以前从来没有干涉过,现在为了夏青树,竟然要和周家保持距离。
就一个夏青树,有那么重要吗?!
夏青树在一边看戏不嫌事大,又道:“妈,雨彬哥什么时候离开啊?”
他说话细声细气的,语调弱,不管说什么,都让人感受不到一丝恶意,反而有种初来匝道的谨小慎微,弱小伶仃。
让人不自觉就会偏向几分。
陈七夕对着夏雨彬眨了眨眼,“雨彬已经在收拾了,一会儿饭吃了就走。”
陈七夕之前和他说过,让他先回亲生父母家,等周谦那件事澄清之后,再把他接回来。
但是看这个样子,夏雨彬觉得,他短时间是回不来了。
心中后悔的情绪一闪而过,他当时为什么要擅自将夏青树的唾液拿去做亲子鉴定?!
他要是不干涉,说不定夏青树现在都已经凉透了。
还不如等夏青树死了再揭开他的身世,说不定夏家众人会移情到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