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高俅抵达的时候,兴灵宣抚的军旗,已经在这座变得有些残破的镇子上空飞扬了。
在镇子外面的官道上,到处都是胡服秃发的百姓身影,扶老携幼,托着壶浆,恭迎大军。东关镇上还住着一些党项贵人,虽然不是嫡系,但也颇为富庶,他们全都破了家,都穿着囚衣,在高俅的马前跪迎。因为他们都已经知道,兀卒的大军,已经在黄河东岸的沙漠中惨败!宋人的大军,正由北面而来。整个灵州,就要落入宋人的掌中了!镇上的汉人百姓(东关镇上大多是汉人)还好,无非就是换了个主子。可是党项国族可就难说了,也许宋人的宣帅高俅一声令下,就都要丢了性命了。
一个上了点年纪,也许是西夏退隐官员的白胡子老头被一个猛士拖到了高俅的马前,提前抵达的王禀向高俅一拱手:“宣帅,这人是东关镇上官最大的党项人。”
高俅眄视了那个瑟瑟发抖老头一眼:“会说汉话吗?姓甚底?”
“老汉会说汉话,老汉姓李……”
“你是党项人怎么会姓李?”高俅脸色一沉。
“禀宣帅,小老儿的祖宗曾经为国家效命,被太宗皇帝赐了李姓。”
“太宗赐了李姓?”高俅一愣,“哪朝的太宗?”
“唐太宗……”
“呵呵,党项老姓是甚?”
“拓,拓跋……”老头子抖着声说。
原来这老头是贞观初年归顺大唐的拓跋赤辞的后人,翻一翻家谱,和现在的嵬名王族还真有那么一点血缘关系——几百年前是一家的关系!如果不是党项人闹将起来,建立了自己的国家。这个老头他家早就是汉人了,估计也忘记老祖宗姓拓跋了。
高俅冷哼,“原来是王族啊!”
小老头吓得连连摆手,“不,不,不是的,小老儿和逆贼元昊血缘疏远,没有多少关系的。”
“甭废话!”高俅一挥手,“你既然是党项王族,那么一定和灵州城里的贼酋相识吧?”
“相,相识的……”老头点点头。没有关系,也是几百年前的一家子啊!姓拓跋的在西夏多少还有点余荫,可以入仕做官——现在的西夏还没有开科举(西夏科举是从乾顺时代开始的),要做官就得靠投胎啊!
“那就劳烦你走一趟灵州,和他们说,让他们赶紧滚蛋!”高俅厉声道,“要不然就是下一个统万城了!”
说完这话,高宣帅就大摇大摆的入了东关镇。不过他要把灵州城变成第二个统万城的话完全是吓唬人的。武好古离开统万城的时候已经带走了两个工兵指挥,而且灵州城的地形和统万城完全不一样。统万是个废了一半的城池,外城已经被宋太宗下旨拆毁了——原本统万城的外城是依着无定河和黑水河修建的,在没有河道可依的一面也有又宽又深的壕沟,想要挖个地道去安放炸药基本是不可能的。而灵州城的地势和原先的统万城也有几分类似,不过依着黄河修建的。
一面靠着黄河,另外三面还有宽阔的壕沟可以屏障。而且壕沟还和黄河相连,修了水闸,随时可以引水灌入。想要穴地爆破,几乎是不可能的。
不过这个姓李的老头过了两天,居然从灵州城带来了个名叫谋宁克任的使臣,而且这个使臣还给高俅带来了一个让人意外的消息。
西贼想要和高大宣抚谈判,讨论招安自新之事!
“招安自新?”
听到属下来报,高俅就是一笑,回头对李永奇道:“永之,还真给你说着了!西贼要降了……也不知是不是在使诈?”
李永奇笑嘻嘻地道:“宣帅不如给他们一个证明诚意的机会。”
“如何证明?”高俅问。
“可以叫他们交出灵州城!”李永奇道,“宣帅本就要取灵州城的,而灵州城又着实不好打,如要强攻恐怕得等折太尉兵到,才能合力攻城,伤亡肯定也小不了。如果西贼肯交出灵州城,倒是免了俺们的麻烦,宣帅不如就和他们谈谈,万一能谈成,也算是为官家了了心愿。”
“如此也好!”高俅点点头,他并不想在西北久留——他现在已经有了拥兵自重的嫌疑,早日解除兵权才是自保的上策啊!
高俅道:“永之,你就和那人说,只要肯交出灵州,某家就可以做主和谈,某家是兴灵宣抚,有这个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