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请为妾前,曾氏是有过一门婚事的,只是念着家中兄弟的前程,曾氏毁了婚。自打进了柳府后,曾氏与那男子也并无往来,只是前几个月去庙中礼佛才被找上了门。曾氏也奇怪那男子为何此时来寻自己,不过那人说家中窘迫,急需银钱去救家中老母。心软的曾氏见他穿着褴褛,也就信了,只一时身上没带那许多银钱,便与人约好三日后在庙中相见。
三日后曾氏赴约,男子特地写了借书于她。曾氏因信他,便没有将折好的借书打开看。谁知两人正要离开时,柳澄芳带着人撞开了门,随后而至的柳老夫人见状更是一脸震惊。二人不由分说就绑了曾氏和那男子。
柳澄芳从曾氏身上摸出了那张借书,打开后当众念出来,竟是封情信。上头措词不堪入耳。而男子身上的银子,以及庙中主持的证词,一切都将曾氏推向万劫不复之地。
“他们说我早与那男子有头尾,多年来在庙里……行那苟且之事。主持实在看不下去,才偷偷告诉了柳澄芳。”思及当日,曾氏犹难平。她永远都忘不了柳老夫人对自己失望的眼神,以及柳澄芳脸上得逞的笑容。还有柳元正,这个自己多年侍奉的男人,竟罔顾多年夫妻情分,丝毫不信自己。
“这等事,我怎么辩解?替我说话的下人被当成了替我掩饰的,全都打的打,发卖的发卖。到了后头也就没人愿意帮着我。”曾氏眨了眨干涩的眼睛,两眼空洞地望着前方,“我是无所谓,只是苦了我的清芳。原本大好的日子,如今却跟着我吃这种苦头。我是过过苦日子的,可她自小出生在柳府,受尽荣华富贵,哪里吃得了这份苦?出来不多久,她就落了病。我那娘家兄弟有心相助,可碍于柳太傅在朝上的影响,只能暗中接济。可那等地方,私下给的银钱都被抢走了,我哪里有钱给清芳治病?”
“到后头,娘家接济我的事被柳家知道了,他们几个都在朝堂上吃了排头。我便叫他们别再同我有瓜葛,我同清芳是死是活,全凭天命吧。”曾氏的眼睛亮了起来,朝着谢凉云的方向露出这几个月来的第一个微笑,“果然老天爷还是念着我们母女俩的。”
蔡荥施完针,边擦汗边从里头出来。
魏阳迎了上去,低声询问柳清芳的情况。得知无碍之后,又请蔡荥为曾氏看看眼睛。
蔡荥仔细检查了曾氏的眼睛后,道:“里头那位是急症,只不过拖了几日,还不妨事。这位倒是需得花些日子好好调理了。”
谢凉萤从荷包里取了一张银票,双手捧给蔡荥,“还请先生好生照顾,好药材还需花钱,请先生莫要嫌弃。”
蔡荥看了眼魏阳,见他眨了眨眼睛,不动声色地收了银票。他道:“这母女二人暂且在我这里住下。这钱权当住宿费吧。”
谢凉萤又迭声相谢。转头让曾氏安心在这处留下,“待身子好了,咱们再做旁的打算。”
曾氏原还担心回去后柳清芳的病出现反复,如今这般倒是让她安心了。
谢凉萤和魏阳辞别曾氏和蔡荥,又去探望了尚在昏迷中的柳清芳。见柳清芳面色转好,呼吸正常,这才放心地离开。
只是还未上车,薛简就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他把两个蒙了眼塞住嘴的男人往地上一扔,不满地道:“多大的人了,就没发现后头有人跟着。”
谢凉萤眨巴着眼睛。难道薛简跟了自己一路?
☆、第24章
薛简看了眼谢凉萤身后的魏阳,朝他一笑。魏阳还以一笑。两人仿佛早已认得。
谢凉萤正暗自琢磨着他们二人的关系,冷不丁被薛简一拉,带到了他的怀里。
魏阳不着痕迹地朝薛简看了一眼,眼中深意唯有他们两人知道。
薛简打了个响指,两名伏于暗处的影卫即刻出现。他们一人一个从地上抓起五花大绑的成年男子。
薛简踢了踢不住扭动的人,道:“从你们去曾氏那儿时,这两个人便一直跟着。到了这儿后,我见其中一个要去他处,便给扣下了。”薛简示意影卫将人带进蔡荥的宅子去,“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
蔡荥正在院中碾药,听见动静后抬眼一看,“怎么又回来了?”看到影卫手上的两人后,他皱了眉,“在我这儿捉住的?”
蔡荥平生最恨有人鬼鬼祟祟地暗中探查他的消息。还不等问到话,就一人赏了一把药米分,叫那二人不住打着喷嚏。
薛简和魏阳知道蔡荥有这招,自然摒住了呼吸。唯苦了不明就里的谢凉萤,那米分末随着风吹到她脸上,被她吸了进去。极冲的味道直朝脑子里钻,现下正跟那两个一道打喷嚏。
薛简好笑地取了湿帕子给她擦脸,“怎么也不知道躲一躲。”
谢凉萤双眼红得跟兔子似的,鼻子难受得要命。听到薛简的话狠狠瞪了他一眼,却因为身上失了力气而少了怨气多了几分娇气。
被瞪个正着的薛简轻轻咳嗽一声,理了理下身的衣裳。他取了腰上的短笛,放在身前做遮掩。
魏阳瞥了眼一脸云淡风轻的薛简,嘴角轻扯,露出极浅的笑来。手下却不动声色地把谢凉萤往自己这儿拉了拉。
薛简知道自己被魏阳给看穿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曾氏原在屋里喂女儿喝药,听见院子里的动静便出来了。她凑近被绑住的两人细看,大惊失色,“柳二、柳棋,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儿?!”
薛简笑道:“看来也用不着问了。柳家人,曾夫人自是认得的。”
曾氏奇怪地缓缓点头,“他们两个是柳家的家生子,打小就服侍柳元正。只是去年因为贪酒误事,被我发到庄子上去了。”
薛简道:“若是为了报当日的一箭之仇,断不会在此时暗中窥伺。是柳澄芳让你们来监视曾夫人和柳姑娘的吧。”
柳二柳棋打着喷嚏不住地点头。
曾氏气得浑身发抖。她没料到即便自己已经落到这般田地,柳澄芳还不肯放过她。自己到底做了什么,非得让柳家大小姐置之死地不可?
趁着曾氏和薛简两人在盘问柳家下人,谢凉萤凑近魏阳,悄悄地问:“先生你看,今年铺子的盈利可否在京里租个小院子?不求太大,干净安静即可。”
魏阳看了眼怒气冲冲的曾氏,心下了然。
曾氏不可能一直住在蔡荥这儿,到底男女有别,久住怕是会招来是非。不过魏阳却希望曾氏能住地离蔡荥不远。她的眼疾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调理,轻易离不得蔡荥。
魏阳附耳道:“京中地贵,不过咱们租个同蔡御医这般大小的宅子,银钱还是有的。”
谢凉萤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追问:“盈利我还得分谢家一半,分完可够?”
魏阳挑眉,他是第一次知道还有这么回事。“尽是够的。不过东家,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见曾夫人也不是那种愿意依附人过日子的,东家也不能养她们一辈子。”
“嗯,这事儿我心里有数。”谢凉萤对他笑道。
柳清芳向来内秀,年纪还小的时候曾氏就请了绣坊名师来教她,如今一手绣活儿不说比肩大师,要糊口还是错错有余的。彼时她们刚被赶出府,生活还没着落呢,自然没有心思去买布配线。等安顿下来,倒是可以同她们谈谈这事儿。
薛简总不好一直占着蔡荥的地方,便叫影卫将人带回了侯府。
三人向蔡荥和曾氏辞别。
蔡荥试探道:“这次是真走了吧?别回头再杀个回马枪。”
看着蔡荥脸上的表情,谢凉萤忍不住捂嘴哧哧地笑。这个蔡御医性子颇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