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头顶距离的升高,两边也开始越来越宽阔,修建的房屋规模也逐渐增大,这就意味着他们即将要到达终点,一座修建于底下的王城会是怎样?这个答案对于查文斌这样的修道之人而言,也是充满着好奇的。
略可惜的是,宫殿不像他们想象中的那般宏伟,毕竟这只是在地下开挖,一座稍大的空旷地方暴露在他们的眼前,耸立的石柱支撑着完全的拱顶。一座祭台占据了大部分的空间,而祭台的背后则传来了一阵哗啦啦的水流声。
绕过那些累累白骨的祭台,或许那一天这里有着歌舞的表演,跳跃的萨满在为远道而来的客人祝福,但他们却没算到这是灾难的开始!
祭台四周是一些石制的长条形桌子,桌子上还散落着不少已经成了陶片,其中一只保存相对完好的酒壶都说明当时这里正有着一场规模宏大的宴席。祭台四周那些墙壁上挂着的托盘里燃烧着熊熊烈火,主人家举着手中的酒杯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是最后的晚餐。
对于他们而言,这里是简陋的,胖子环顾了一周,甚至没发现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东西,感觉这里的社会还是相当的原始,就连金属器物都非常少见。他顿时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瞪着苗老爹道:“老爹啊,你是不是让先祖辈给忽悠了,这就连关中道上的富农墓还不如啊,好歹堂堂一方国家,怎么都是一些碎片片,不都说青丘国最是喜欢收藏宝物嘛?”
不光是胖子,就连风起云也觉得奇怪,如果说这里就是当时的青丘国王室接待使者的地方,那的确也太寒酸了。可是那口玉棺就放在另一侧,单从那口棺材来看,青丘国可不像是一穷二白的原始部落啊!
就在这时,那只白色猿猴不知道又从哪里冒了出来,浑身还湿漉漉的往他们身上蹭。风起云立刻就把目光放到了后面那个池水里,走近一看,这池水不过一米见方,从后面的山涧里刚好有一股水流冲下来流到这儿,打开手电一照,水泛着碧绿色,深不见底。
猴子在,狐狸却不在,明明刚才它是追着那狐狸而去的,胖子看出看家绝技掰扯一块饼在它跟前晃了晃道:“那只狐狸是不是在这下面?你是不是从这下面出来的?”
猿猴伸出手去抢,胖子一下就举过头顶道:“不说的话你别想吃,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猿猴似乎非常挣扎,一边是美食的诱惑,一边是朋友,它的表情充满了快速的变化,大约是思考了一阵后索性一溜烟的跑到祭台上闷坐着梳理起自己的毛发来了。
胖子有些无奈地说道:“个狗日的,竟然不上当了,你不说也没事,爷自当是下去瞅个明白!”
才把脑袋往那一汪池水里一凑,顿时一个巨大的骷髅从水底呼啸而出,那嘴巴是越来越大,露出里面一排焦黑的牙齿好似就要把他一口吞下。胖子哪里想到还有这一出,拍着自己的小胸脯连连后退道:“他娘的,有鬼啊!”
“哪呢!”几个人都纷纷靠了过来,在胖子的指引下凑到那水边一瞅,好端端的水面一片宁静,哪里来的什么骷髅?
“你是不是神经有些过敏了?”风起云道:“我才刚检查过的,文斌这水里能瞧出什么名堂嘛?”
查文斌摇摇头道:“我也觉得十分奇怪,按理来说,此处阴气如此旺盛,有些鬼怪出来作祟倒也在情理之中。可是我们一路走来似乎有些过于顺利,就如同这池水一般太干净了,反而让我心里隐约有些担心。”
“超乎常理了,”苗老爹也说道:“我也能感觉到浑身的不自在,可就是找不到原因,是不是你一路上烧香撒纸过于尊敬,它们才没来找麻烦?”
“要找麻烦也就不会在意那点香火了,”查文斌努着嘴道:“看见了没,已经点了三次了,每次都是才点上就又自己熄灭了,如果这就算是找麻烦,大抵是让我们知难而退啊。既然没有存心想害人,我这心里还真有些忐忑,这该死的罗门!”
风起云提醒道:“要不算个卦问问路?”
“问路那还不如直接问他们得了。”查文斌叹了一口气道:“也罢,该要打照面的终究是要打照面的,各位等会儿就权当没看见。”
地上开始铺了开来,就着那现成的祭台,查文斌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走了上去。缓缓褪去那件大棉衣,里面露出的是一身紫金的道袍,柔顺的料子贴合着他略显消瘦的身材,手中提着那把七星剑,头上戴着一顶明黄色有八卦图案的方巾。别说,这造型看上去还真得就像是那么一回事,把查文斌丢在人堆里那是不起眼的,但若是换上这一身那感觉立马就出来了,不说风仙道骨,起码那走路的样子是真的就让人觉得有些“飘忽”。
手一张,一叠黄纸散成了一把圆形,捡了个石头压在上面,再叠一层,一直叠满三层。打开乾坤袋,招魂幡一枚飘然抖开,双膝交叉盘坐在地上,跟前只有一碗生米。他这是要干嘛呢?
人和鬼当属于两个不同的世界,阴和阳,但是太极上早就讲了:这阴中有阳,阳中有阴方可浑然天成,所以阳间的人是可以通过一些办法走到阴间去的,同样,阴间的鬼也照样可以出现在阳间的人面前。只不过,要做成这样都是需要一些条件的,诸如,道士可以通过走阴的方式,利用法术遮住自己的阳气,使得那些鬼物把自己认作是同类;还有一种则是穿过阴阳分界,只是现在的查文斌还远没有到那个境界,可以到阴司里头来去自如。
他所做的,是请!
请当然是请这里的鬼神了,请他们来到阳间与自己对话,说白了就是显形。
双手捏着了个手决,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指尖,左手中指和食指捏了个剑诀往那碗里来回搅动了三下轻轻往上一台,两根手指上恰好只沾了总共两粒米。
这两粒米就是代表着一阴一阳了,手指一抖,米粒往地上一张符上一跳。接着夹起那张符在自己跟前的蜡烛上一绕,符便染了起来,一边烧一边夹着那符在自己跟前绕来绕去,同时他嘴中念道:“神威五岳,气贯乾坤。万丈火焰,电掣雷奔。帝锺震撼,击碎昆仑。持吾八臂,变现身形。四头赤发,神鬼吊惊。破窠捣穴,摄魄皈宁。追魂索魄,立成人形。上承天德,下顺阴冥,急急如律令!”
手指往回一勾,烧得没剩下多少的符还在冒着火焰,查文斌的手掌顺势往下一翻,那手掌便压着燃烧的符猛地向地上一拍,顿时在地上就留下了一个黑乎乎的掌印,也不知道他那手掌烧得痛不痛……
接着再从掌印处找到那两粒米,丢进旁边一只装着清水的小酒盅里,他起身拿着酒盅用右手进去沾着水开始往四周弹,一边弹还一边念道:“谨召亡魂魄,疾速现真形。敢有违令者,飞文奏上清,急急如律令……”
第一百零八章心的交流
祭台的周边已经湿了一圈儿,许久不见水雾的旱地,灰尘滚成了一粒粒的水珠子,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些水珠又陆续破灭,一个个的脚印开始在这祭台的周遭慢慢出现……
祭台下方的人只隐约看见一团人形慢慢在空中浮现,说是“人”也大抵就是个有阴影的轮廓,恍惚的并不是个实体,不集中眼神却也都看不明白,这也仅仅是胖子和苗老爹两个“凡人”。
风起云和叶秋二人看到的又比他俩要多一些,他们能够看到一个半透明的人盘坐在查文斌的对面,手里拿着一根细长的棍棒模样,而周遭的一些恍惚之物却也胖子所见无二。饶是这样,却也让他二人万分紧张,空气仿佛慢慢在凝结,耳边时不时的开始传出一些叫人分辨不了方向的叹息声……
胖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扯了扯身旁叶秋的胳膊小声问道:“老二,有没有啥子危险预感到了?”
叶秋摇了摇头没有作答,胖子注意到他手中的寒月捏得紧紧的,感情查文斌那只要有一点儿动静,他便会立刻冲上前去。
睁开眼,等着那团人形慢慢能够分辨,这是一个长者,一身厚实的皮毛,脖子上还带着一串用骨头串起来的珠子。长者有些好奇地看着查文斌,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的盘坐着,在长者的后面是两位站立的少女,而衣衫却就要少很多了,薄如蝉翼的一层纱遮挡不住少女婀娜的身姿,只是她们的脸上都带着一层用牛头骨制成的面具。
看对方的神情一脸笑意,这倒是出乎了查文斌的意料,能够游荡在这里的不都是一些千年冤死的亡魂,怎得看见他这生人还如此的客气呢?莫不是它们早已忘记了当初的仇恨?
朝着那长者,查文斌慢慢起身又跪了下去,把双手平铺在祭台上,身子顺着手臂的方向一点点贴合着往下探,一直探到那脑袋和地面接触为止。这个礼便是西周时期最为庄重的礼仪了,向来只有臣子对待君主才会行的五体投地大礼,对方竟然也轻轻用手去扶了一把查文斌。
因为是魂魄,所以查文斌也只感觉到了手背上传来一阵冰凉的感觉,微微一抬头,那个长者正在冲着自己点点头。
“叨扰先人的亡魂,小辈深感不安,”查文斌作了个揖道:“不知先人能否听得懂我讲话?”
那长者沉默着继续笑了笑,然后微微把身子往前一探,对着查文斌勾了勾手。查文斌指着自己道:“先人是要我过来嘛?”那长者又笑着点了点头,于是查文斌便起身,左脚刚刚迈出了一步,只见方才盘坐在地上的长者已经没有了人影……
五分钟过后,胖子看着祭台上的查文斌一动不动地保持着那个姿势十分着急,他问风起云道:“你刚才有没有听见他讲了一些什么,是不是魔障了,呆在那儿跟个雕塑似得?”
“你别上去!”风起云拦着胖子道:“我看他这样子有些像是入定神游了,千万别去碰他,一碰就会被惊醒,到时候指不定会出什么岔子。”
五分钟之前,查文斌迈出那一脚过后整个身子便僵硬住了,接着他感觉自己就猛地向下一坠,那种自由落体的感觉让他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上。周遭都是一片的漆黑,看不到半点的光亮,想要喊嗓子却又被堵住了,想要伸手去抓,四肢却又是那样的无力。他就这样无助地往下掉,就好似在梦里一般,但是他的脑子却异常清醒,他明明记得自己就站在那个祭台上。
忽然,他就落了地,一睁眼,周遭都是一片白茫茫的,屁股下面也是软和的,就像是一大片的棉花地。起身,他想看看这是哪里,一转身,刚才那个老者赫然就站在自己的身旁。
“先人,我这是在哪?”查文斌问道。
“在你的心里,”老者摸着一把胡须对查文斌说道:“你我语言不通,只可用这心灵交流,你若是心中有邪念,刚才落下去的就是无间的深渊,永世都会被困在那里。”
“那现在呢?”“我见你心无杂念,年轻人,你来这里一路焚香祭司,身上又流着的是汉人的血,我族便是毁在你族之手,你不怕我族人将你啃食干净,撕裂你的心肝,喝掉你的鲜血,分裂你的灵魂嘛?”
查文斌如实回答道:“我是来找一样东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