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1 / 2)

卫珩被这两声响动一惊,这才彻底醒转,目光清晰处便是阮秋色惊恐的神色,他连忙松开扣住她咽喉的手,看着她躬身不住地咳嗽,才彻底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你……”卫珩开了口,难得的有些语塞,“……你不该在我熟睡时靠近。”

阮秋色咳得眼泪都出来了,脸颊也咳得通红。刚才的事虽然发生在瞬息之间,但卫珩混沌之中使上了十分力气,她毫不怀疑,若不是卫珩及时发现是她,八成会在混沌中拧断她的脖子。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吐出的声音却支离破碎的,只好先抬起仍被卫珩扣紧的手腕摇了摇。他的手下意识地紧攥着她,力气大的让她隐隐作痛。

阮秋色觉得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楣,好心怕那书掉了惊扰他休息,结果竟落得身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卫珩这才发现自己还抓着她手腕,赶紧松开,将左手背在了身后。

他手上还残留着她皮肤的温度,手腕上凉一些,颈子上热一些,有些烫手。

卫珩知道方才是自己没有道理。他微微启唇,道歉的话实在说不出口,只好打定主意,等下她怪罪起来,自己听着不还口便是。

时青赶紧倒了杯热茶端过来,阮秋色一饮而尽,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

她看见卫珩负手立在一旁,虽然面无表情,但他嘴角紧绷,还用余光偷觑着她脸色,莫名让她想起了学堂里做错事还不愿认的小孩子。

于是她长出一口气,苦着脸叹道:“美人王爷,方才可不是我主动碰你的。你非要来碰我,我避之不及,你可不能怪到我头上。”

卫珩有些吃惊。原以为今日的旧恨新仇加起来,阮秋色总要借题发挥地闹一闹,却没想到她这般好打发。

他暗自舒了口气:“本王……不怪你就是了。”

阮秋色走到桌案前把刚画好的画拿给他看。多亏了自己过目不忘的本领,不然这个普普通通的男人混在人群中,旁人谁能记得住长相。

上过色的画像比方才的黑白线稿还要逼真,卫珩接过画像,在灯下细看了起来。

阮秋色边看边佩服自己,不仅过目不忘,画技还如此高超,不禁面露得色地望着卫珩道:“王爷,这人到底是谁呀?”

卫珩逐一看过,十张画像几乎一模一样,并没有因为赶工就粗糙了哪张。

他翻动着画纸,语气平淡无波:“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吊死鬼’。”

阮秋色觉得自己胳膊上的汗毛突然立了起来。

“王……王爷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她声音打起了颤,“不是说没人看过那杀人魔长什么模样,你怎么知道这人就是呢?”

一想到那神出鬼没,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今日和她同处一室,刚才又由她亲手画在纸上,阮秋色就觉得不寒而栗,忍不住退开半步,离那些画纸远一些。

“你可知那连环杀手为何执着于将活人倒吊割喉,让人流干净最后一滴血?”卫珩微微颔首,嘴角勾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在灯光下竟然有几分诡谲。

阮秋色吓得身子都抖了三抖:“我……我不知道啊……”

“真巧,”卫珩看着她畏畏缩缩的样子,突然收了方才的诡笑,换上了一本正经的表情,“本王也不知道。”

阮秋色半晌才反应过来,难以置信地望向时青:“你家王爷刚才是跟我开了个玩笑?”

她见惯了卫珩嘲讽人,却第一次看他开玩笑。

时青和她交换了一个眼色,压低声音道:“我家王爷喜欢开玩笑,每年都要开……两三次吧。”

卫珩也不理会他们的小动作,只接着说:“本王虽不知道他为何钟爱这样的手法,却知道杀人者必有所图。图财,图色,或是为了复仇,意气,又或者是为了满足自己龌龊肮脏的妄念。”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桌上的画纸:“你们认为,这位‘吊死鬼’,他图的是什么呢?”

阮秋色想了想,刚要开口,就听见时青先一步答道:“他杀的人里,有男有女,有贫有富,但从不取财,死者之间相隔千里,全无联系。莫非……他是对人血有某种迷恋?所以如此爱看人放血。”

“若只是嗜血,他为何不将人绑到荒僻处杀死,反而大费周章地在百姓家中作案?”卫珩摇了摇头,否定了他的猜测,“以他不留痕迹的本事,若想无声无息地杀死几个人,是易如反掌的。”

阮秋色不由得打了个冷战:“那……他是不是为了冒充鬼怪吓人?”

卫珩难得对她赞许地点了点头:“也不算错。我们这位连环杀手,虽然未必是为了冒充鬼怪,但他找了最为骇人的方式作案,又如此大张旗鼓,存的便是要让人尽皆知的心思。”

“人尽皆知有什么好的?”阮秋色眨眨眼睛,满脸不解。

“你身为画师,也想让自己名扬四海,永垂青史,就不许人家凶手也有点志向?”卫珩淡淡一哂,“人心的执妄无奇不有。这杀手看着一座城池因为自己门户紧闭,人人生畏,便觉得自己有滔天本事,心里满足也说不定。”

阮秋色“哦”了一声,努力去体会一个杀手的变态想法:“所以他作案离京城越来越近,就是为了更能彰显自己的本事?说不准还是为了挑战你这个铁面阎王呢。”

灯影下的卫珩目光灼灼:“那么这样一个残暴自负的凶手,听到有人冒充了自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你猜他会作何感想?”

阮秋色愣住没有接话,于是他顿了顿,又说:“本王猜他定然是怒不可遏。他会愤怒到无论如何也要在庭审时出面,亲眼看一看冒充自己的是何方神圣。”

阮秋色灵光一闪,这几日发生的事突然串了起来。

“于是王爷故意拖了这案子几天,弄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为的就是有足够的的时间让这消息传到凶手耳朵里,好确保他一定会出现在审案的现场?”

难怪他明面上看不上这乡村小案,把这案子转给京兆府,背地里却一早查出了凶手,却仍然派自己没有章法地乱查了几天,硬是将破案的日子拖延了许久。

原来不是为了戏弄自己,而是一开始就做好了打算啊。

卫珩点点头,眼里带了星星点点的笑意:“没错,而你也的确不负我所望,没头苍蝇一般,什么也没查出来。”

阮秋色有些无奈,这人不挖苦自己两句,是不是浑身不舒服?

“那王爷是如何将目标锁定在此人身上的呢?”

卫珩刚想说“你那一双眼睛是用来摆设的吗”,又想起阮秋色这一晚上的经历着实有些可怜,便忍住了嘲讽她的冲动,只说了句:“直觉。本王的直觉一向很准。”

他这般能掐会算,仔细布局,阮秋色不信他最后锁定目标是靠直觉。但想也知道,他如何判断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今日天色实在太晚,还是以后找个机会问他个分明吧。

阮秋色于是点点头,一脸真诚地应道:“王爷我懂。东街口的刘半仙也是靠直觉算命,一算一个准。”

卫珩轻哼一声,不计较她小小的冒犯:“时青,送阮画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