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从身后拿出一个包裹,递到阮秋色面前:“我就猜秋秋是想不起来穿的,索性带了一件过来。你换好以后,我们就出发吧。”
阮秋色讪讪地笑了笑,没敢告诉他自己把赏花的事忘了个干净。原本还想叫云芍一起,现在也来不及了。
她心里多少有几分愧疚,便伸手接过那衣裙,想了想又有些踌躇:“贺兰,我平时不穿女装,一是因为麻烦,而是因为,我不太会梳头……”
她小时候,阮清池还会笨手笨脚地给她扎丑辫子,但女儿家的发型越来越复杂,他实在无法,便将她做男儿打扮了。
“哈。”贺兰舒轻笑一声,“我猜的果然不错。”
他拍了拍手,门外便走进来两个聘聘婷婷的丫鬟。
贺兰舒望着阮秋色,眼底满含笑意:“为了让秋秋漂漂亮亮地同我去赏花,我可真是煞费苦心呢。”
第40章赏花“王爷,贺兰公子让阮画师换上女……
“王爷,阮画师……”时青急匆匆走进了大理寺的梅花厅。
阮秋色今日要与贺兰舒同去玉凰山赏花,这是那日庭审时,他与卫珩都听到的。只是他刚得了从言凌那里传来的消息,说是贺兰舒正在二酉书肆的大堂,等着阮秋色梳妆。
这就多少有些让人耐人寻味了。
自古婚姻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本朝风气开明些,每年春天,适龄男女的家中总会多留心些,若有合适的对象,便由家中做主,相约同游一场。或为赏花,或为礼佛,若相看上了,便进入正式的纳采、纳征、亲迎的流程。
阮秋色若是穿着不起眼的男装,哪怕与他打马同行,京中人也多半见怪不怪。可她若是盛装打扮,坐上了贺兰家的马车,只怕明日盛京小报的头版,就是那贺兰家有意迎娶阮家不成器的女儿了。
卫珩翻看着手中的卷宗,头也没抬,只淡声地说了一声:“让言凌以后护她周全即可,不需探听别的。”
时青看着自家毫无危机意识的王爷,忍不住有些着急:“王爷,贺兰公子让阮画师换上女装,其心昭然若揭啊。”
卫珩低垂的眼睫颤了一颤,沉思良久,才抬眼看向时青道:“让言凌今日不必跟了。”
“嗯?”饶是时青一向沉稳淡定,此刻也忍不住要瞪起眼睛来。
“贺兰家的守卫总不会是废物。”卫珩淡淡地解释道,“她既无安全之舆,就不要多管闲事。”
时青看着自家王爷平静无波的面容,张了张嘴,也只挤出一句:“王爷真是……言出必践啊。”
自那日卫珩说了要成全阮秋色与意中人,便真像从没发生过什么似的,每日只是专注于案卷公文。完全不像前段时间,还不明白自己心意时,总是有种若有似无的焦躁,想要知道阮画师的行踪。
怎么旁人开了窍,都是气势如虹地要去追求心上人;而王爷开了窍,却像是老僧入了定,从此心如止水,不动如山了?
卫珩没有言语,听到时青出了屋子,带上了门,才丢下手里的书页,仰靠在椅背上,抬手按了按发胀的眉心。
这两日他夜里闭上眼,总是无法控制地去想一个问题:就这样放走了她,会后悔吗?
他知道是会的。
遇上她之前,他从没想过会对哪个女子动心,也不觉得此生要与什么人携手度过。说到底这世间夫妻,相敬如宾已是大幸。
他没想过自己未来会有一个怎样的妻子,但就算真的想了,也不会是如她这般,跳脱出世俗之外,眼里没有半分规矩,说话做事只凭自己心意。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阮秋色,却知道她有多么特别。这种特别甚至有些让人绝望——像她这样的女子,一旦错过了,兴许此生也再遇不上了吧。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自己知道心里有多么遗憾,要是再放任半分,也许他真的会做出和父皇一样的选择。
他绝不能让脸上总是喜笑颜开的姑娘,变成第二个母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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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悠然地驶在盘曲的山路上,阮秋色倚着车窗往外瞧,山谷空茫,回荡着婉转的鸟啼,入目处尽是一片翠色。
平日里她也时常进山游玩,但今日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同。
不只是因为穿上了贺兰舒带来的滚雪细纱流仙裙和乳烟缎攒珠绣鞋,头发也梳成了京中最为流行的灵蛇髻,点缀了清雅的珍珠攒花和白玉簪,面上亦施了粉黛。
贺兰家的丫鬟打理妆容的手法娴熟,妆面一点不浓,却让她原本清秀的五官更添了几分女儿家的妩媚,她刚照镜子时,自己都吃了一惊。
更让她觉得奇怪的是,今日贺兰舒的态度里总有一丝莫名的郑重。他并没像往日那样与她同车闲聊,只是骑马行在马车前首,一路上与她并无交流。
方才她装扮好下楼时,贺兰舒也只是含笑看了她许久,并没说什么。
穿着一身女装,真要与他同车,阮秋色还是会有些莫名的尴尬。她将下巴枕在手臂上,一边暗自感激贺兰舒今日的反常,一边又有些小小的遗憾。
自己这么好看的样子,真想……让卫珩也看一看啊。
贺兰家在玉凰山顶育有一片杏林,每年开春时,嫣红雪白错落有致,春风吹拂下,漫天都是飞扬的花瓣,很有几分烂漫。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贺兰舒行至车前,向她伸手。
阮秋色有些别扭地被他扶了下来。她不习惯像这样被当成个娇小姐对待,总觉得自己“嘿呀”一下跳在地上才更自然些。
两人一时无话,只静静地沿着杏园中的小径向前走。
“秋秋,”走了一会儿,贺兰舒温声开口道,“你看这红杏,若是画在纸上,一定也是娇艳可人。可是白色的杏花落在纸上,是不是就要失色许多呢?”
聊到绘画,阮秋色马上被勾起了兴致。
“不会啊,”她声音轻快道,“若是画白梅,就要用黄纸,可以将花瓣画得薄而通透,纤毫毕现。若非要用白纸,也可以用留白画法,将周遭渲染成深色……”
贺兰舒含笑地看着她眼里跃动的光彩,只轻轻点头,偶尔附和两句,方才有些尴尬的气氛就这样松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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