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1 / 2)

太阳虽然还未出云,天色却也半明。鸟儿的啁啾在山谷中流啭,空气里也满是雨后的清新。

裴昱细细查看着断枝与地上的细草被践踏的痕迹,没费多少工夫便注意到不远处那道石缝。

他走进了几步,俯身去往里瞧,刚入目的是卫珩外袍的下摆。

裴昱大喜过望,脱口叫了声:“表哥!”

他弯着身子想瞧得更仔细,却听见卫珩一向清冷自持的声音里带了些慌乱,低声斥道:“别过来!”

他顿了顿,又说了一声:“去外面等着。”

时青站在树丛外的岔路口,就看见裴昱跌跌撞撞地扑出了灌木林,满脸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方才听见裴昱叫了声“表哥”,猜想他是找到了人,眼下看他这般惊慌,便有些奇怪:“怎么?”

裴昱愣愣地没回答,时青便有些急了:“王爷情况不好吗?”

说着也不顾胳膊上的伤势,便想往林木里冲。

裴昱连忙扣着他肩膀把人拦了下来。他目光躲闪了片刻,吞吞吐吐地问道:“那女人……真是我表嫂?”

时青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说的是阮秋色。打量着裴昱略带羞赧的神情,他心里有几分明白,便不动声色地试探道:“您方才是看到什么了?”

“什、什么也没看见,”裴昱连连摆手,说话都结巴了起来,“他们、他们挺好的……”

其实他也真没看到什么,只是在朦胧晨光里,看到卫珩俯卧在地上,外袍摊开,覆住了他上身,将他和身下的人遮了个严严实实。

除了他颈上缠着的……一只藕节般嫩生生的胳膊。

纤细,秀气,未着寸缕,一看就是女子的胳膊。

裴昱慌不择路地往外狂奔,看见自家表嫂的裸臂已经犯了忌讳,要是让表哥知道自己在背后议论,他怕是小命休矣。

想到自家表哥看似沉稳,实则睚眦必报的的个性,裴昱只觉得后颈凉嗖嗖的。又看到时青一脸怀疑的神情,他赶紧摇了摇头,又补上一句:“他们真的挺好的,衣服、衣服都穿着呢。”

时青听了他这此地无银三百两三百两的话,顿时没憋住笑意。他目光一转,落在裴昱身后,嘴角的笑容瞬间收的无影无踪。

裴昱敏锐地觉察到什么,刚转过头,便看见自家表哥一脸阴沉地走了出来。

时青默默地打量着二人,卫珩上身只着了薄绒中衣,虽然肃着一张脸,但耳根通红,隐隐晕上了颊面。而他后面跟着的阮秋色,身上裹着卫珩宽大的外袍,脸更是红得如同虾子一般。

他心下了然。这荒郊野外,孤男寡女的,不发生点什么都对不起天公作美。

“王爷,昨日断崖之下埋伏敌兵过百,属下与世子守了约莫半个时辰,力有不及,便避其锋芒,等待暗卫前来会合。昨夜镇北将军也调集了人手搜山,伏击您的贼人已经尽数撤出了。”时青垂首禀报道。

卫珩轻轻地点了点头。时青将他与裴昱守住的半个时辰说得轻描淡写,但想也知道那是一场怎样艰苦的厮杀。他目光落在时青胳膊的伤处,还没说什么,就听见阮秋色急声道:“时大哥,你受伤了?”

时青朝她温和地一笑,将手臂往身后藏了藏。裴昱站在一旁低声说了句:“是我不小心,时大哥替我挡了一刀。”

阮秋色昨日才被他拿刀指着,又被那样挟持过,对裴昱还是有几分惧意,便往卫珩身后躲了躲。

“王爷,您伤势如何?出山还是需要骑马,山口的官道上便有王府的马车,咱们还是尽快出山为您医治吧。”时青温声道。

卫珩点点头,忍着肩上疼痛翻身上马。看阮秋色也稳稳坐在了另一匹马上,才轻驱马匹,走在了前头。

***

回城的马车上,阮秋色与卫珩俱是一言不发,车里的气氛尴尬至极。

卫珩用余光打量着身侧的女子,她脸上红晕未褪,面上的神色有些复杂。似是嗔怒,似是羞赧,又带了些刻意装出的无谓,显然没有开口的意思。

他心里酝酿了几次,同样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一向浅眠,许是因为昨夜高烧的缘故,今晨竟然直到听到裴昱惊呼,才清醒过来。

最先看到的是阮秋色近在咫尺的脸。

说近在咫尺都不够确切,因为他们的额头几乎抵在一起,女孩子滑腻的胳膊松松环着他颈项,两人的身子也是亲密无间地贴在一起。

这个亲密无间是字面意思,意味着他们之间,只隔了她身上薄薄一层肚兜。

卫珩感到一道天雷轰向了自己头顶,让他向来清明的神智变成一片空白。拼着最后一丝理智赶走了裴昱,他怔怔地思量了半晌,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记得自己做了个长长的梦,至于梦里的内容……

真的一点也想不起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令自己镇定下来。身为大理寺卿,他最擅长依靠细枝末节的线索推断出真相。

荒郊野外,孤男寡女,赤裎相对,肌肤相贴。除了他心里清楚没发生别的什么,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情景。

那么……谁先动的手?

卫珩心下了然,他昨夜高热昏迷,人事不省,肯定不会是他主动。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的解释了。

他眼神复杂地落在兀自沉睡的小姑娘面上,到底是有些心疼。

她多半是受了那本淫·书的影响,以为他高热不止,身上便会发冷,所以学着那书里,脱了衣服给他取暖。

真傻。淫·书里那些桥段不过是为了给那风流王爷上下其手的借口,怎么她还当真了。

她毕竟是云英未嫁的姑娘啊。

卫珩低叹口气,轻轻去扯阮秋色环着他的胳膊:“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