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节(1 / 2)

罗夫人的神色有些为难:“夫君在外头的事情,我平日里是从不过问的,只知道去年年底时,夫君店里的资金周转不开,从府里支了不少银子。往后每过上几日,便要从府里弄出些钱去补店里的窟窿。家里境况一日不如一日,只好裁减下人,变卖器物。再后来……”

她没再说下去,再后来,罗瑞安就疯了。

李嬷嬷也在一旁叹道:“也不知是遇上了什么样的困难。老奴这一辈子,见识过府上多少次起起落落,哪有像少爷这次一般,掏空了家里不说,还欠下那一笔高利贷……”

“高利贷?”阮秋色想起方才李嬷嬷开门时警惕的眼神,顿时明白了,这罗家近来应是三不五时地被人上门讨债,才如此草木皆兵。

罗夫人抚了抚怀里男孩子的头,叹了口气道:“我去了信给母家,看能不能送些钱过来,解了燃眉之急。要不然,恐怕就只能卖了这家宅还债了。”

“可是夫人,”阮秋色皱着眉头道,“我母家也是做生意的,爹爹曾说起过,高利贷是生意人的底线,往往只有赌徒才去碰那个,罗相公会不会是在外面染上什么恶习了?”

“啊?”罗夫人眼皮跳了跳,显然是没想过这种可能性,“我家相公不是这样的人,平日里虽然也因为生意往来去跟人喝几回花酒,但从不外宿,像赌博这样的事,他定是不会沾的吧。”

阮秋色便点点头:“我也只是胡乱猜猜而已,夫人别往心里去。”

***

从罗家出来,阮秋色还在感慨:“这罗夫人也是够可怜的,被丈夫坑成这样,半句怨言都没有,还一心只想着为他积福。”

卫珩瞟她一眼,低笑一声道:“她是不如你牙尖嘴利,吵起架来气势如虹的。”

“王爷可不要误会我。”阮秋色笑眯眯道,“我以后不会同你吵架的。”

卫珩挑眉:“你就这么自信?”

“你想啊,夫妻吵架无非这几个原因:一是为钱,可我又不缺钱,多画几张画,没准可以连你一起养活;二是因为婆媳关系,可咱们俩都算是孑然一身;三是因为丈夫出去花天酒地,这个我就更不担心了,毕竟,我比你更有花天酒地的本事。”阮秋色扳着手指说得有条有理。

卫珩抬眼撇过去:“你似乎还很得意?”

阮秋色讪讪地避开了他的视线:“俗话说,艺多不压身嘛……”

她顿了顿,又扬起了个狡黠的笑容道:“而且我爹说过,美人儿就是用来宠的,便是你真要同我吵架,我也会让着你的。”

卫珩得了她这句承诺,却没觉出一丝欢喜来。他在心里回味了两遍,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第62章牵手和喜欢的人逛夜市。

阮秋色见卫珩一直沉默着,以为他是被自己的话感动了,便又笑嘻嘻地去拉他的衣袖,却被对方轻轻巧巧地抬手避开了。

她抓了个空,只好讪讪地用手挠挠头道:“那接下来我们去哪儿?第二个发疯的病人家里么?”

卫珩给她看过胡坤那本册子。第二个发疯的病人名叫冯良,家里经营着青州最大的武馆。也就是此人在癫狂的状态下冲上街头,不仅将过路行人活活咬死,还失手伤了数人,被胡坤带着卫兵当街毙命了。

“册子上那七名病人散落在城中各处,若是按着发病的顺序去查,得在这青州城兜上两个圈子。”卫珩回身看着阮秋色道,“早上的地图白看了?”

阮秋色这才明白他出门时为什么特意让自己看看客栈大堂里挂的青州地图。她细细回忆了册子上的内容,将那几个发病之人的住所与地图上的位置一一对应起来,很快就理出一条最短的路线来。

“那就去第五位发病者陆逢春家里,”阮秋色主动上前带路,“就在城西六安巷,不过三四里远。”

***

“这是怎么了?”

阮秋色远远地就看见六安巷里人满为患,走近一瞧,却见一户人家的正门大喇喇地敞着,周围聚拢了不少围观的行人。

她定睛一瞧,那门上“陆府”的牌匾被摘了一半,歪在一旁,几个彪形大汉正从屋子里一抬一抬地往外搬东西。

“这位大叔,”阮秋色轻声去问旁边看热闹的邻居,“这家人犯什么事了?”

那邻居似是知道不少内情,见问话的是个小姑娘,也没什么防备心,只咂咂嘴感慨道:“借高利贷了呗。好好一个富庶人家,儿子好赌,生生把家底败光了不说,人也疯了,真是造孽啊……”

阮秋色赶紧追问道:“怎么会疯的?疯成什么样子?”

那邻居原本也只是随口一答,听阮秋色这样问,顿时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警惕道:“你个小丫头,问那么多干嘛?”

得,又是一个被知府大人封了口的。

阮秋色眼珠转了转,面上顿时显出些担忧来。她将那邻居让到一边,低声道:“我是听您说起那陆公子又是好赌,又是借高利贷的,最后还发了疯,便有些着急。”

“你急什么?”那邻居只觉得莫名其妙。

“不瞒您说,”阮秋色指了指卫珩,面上的神情更凄楚了些,“我家相公沉迷赌钱已经一年多了,败光了家里的银钱不说,这几日还往地下钱庄跑了两回。我就怕他借了高利贷,像那位陆公子一样被逼疯了可怎么办啊……”

她这番话虽然是随口瞎编的,可顶着一张单纯无害的脸,倒真让那邻居生出几分同情。

阮秋色见他神情似有松动,赶紧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挤出两滴泪花来:“大叔,我相公毕竟是家里的顶梁柱,他要是疯了,我也活不了了……”

那邻居见她急得哭起来,忙低声劝慰道:“你先别急,这陆公子发疯倒也不是高利贷逼的。他疯得突然,原本只是在家待着,突然就手舞足蹈地跑出了门,嘴里还喊叫着什么。他家里人原先都不知道他借了高利贷,是等他疯了之后还不上钱,才有人上门讨债的。”

阮秋色闻言,抚着胸口道:“那我多少放心了些。不知这陆公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赌钱的?他家的宅子这么阔气,想必是赌了许多年,才能将这祖宅也败掉吧……”

“哪里,也就不到半年。”那邻居摆摆手,“他原先也是个好孩子,跟着父亲做生意,都快能独当一面了。也就是半年前开始,说是去店里盘账,其实不知道是去哪里鬼混,账面上的银子也挪用了不少。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去赌了嘛……”

卫珩看着阮秋色拉着那人在角落里嘀嘀咕咕,说了许久都没有离开的意思,便走上前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可一跟那邻居的视线对上,却觉得对方看他的眼神很有些复杂。

像是轻蔑,又带着点同情。

阮秋色已经与那邻居聊的差不多了,知道再问下去只会让人生疑。见卫珩过来,她赶紧同那邻居道谢,挽上了卫珩的胳膊,想拉他一起离开。

却不料那邻居对着卫珩认认真真地说:“年轻人,你有这么善解人意的夫人,可要知道珍惜。”

卫珩正觉得一头雾水,就听见那邻居语重心长道:“赌博这玩意儿,一旦沾上就是无底洞,你好自为之吧。”

***

“王爷王爷,不是我故意抹黑您,”阮秋色小跑着跟在卫珩身后,急急地向他解释,“向平头老百姓套话不比您审问犯人,最好是先引起对方同情,等他们与你站在了同一阵线,才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