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节(2 / 2)

gu903();“秋秋……”贺兰舒垂眸静默了半晌,艰难地开口道,“你说的是那幅你的画像吧?”

“对呀。”阮秋色点了点头,“那画上的场景只有我爹见过,笔法也是出自我爹之手的。”

贺兰舒却久久没有应答。

“贺兰?”阮秋色不明所以地叫了他一声,“怎么了?关于那画,你知道什么吗?”

“倘若那画是你爹画的……”贺兰舒声音轻得如同叹息,“恐怕你爹……已经过世了。”

***

卫珩一言不发地望着刚刚上岸的两道人影。

阮秋色下船的时候,脚步突然一个趔趄,立刻便被贺兰舒扶住了。

这原也没什么,可贺兰舒得寸进尺,反而顺势将人搂在了怀里,慢慢悠悠地往他这边走。

光走也就罢了,他还贴在阮秋色的耳旁说话。朦胧夜色为两人的身影更添了几许亲密,看得宁王大人咬牙切齿,只想叫裴昱出来挨打。

不光是裴昱,阮秋色自己纵容贺兰舒那样亲近,回去也得好好“惩戒”一番才是。

两人越走越近,夜风将贺兰舒的温言软语送入了卫珩耳畔:“……秋秋,你看,宁王就在那里等你呢……”

简直是明目张胆地挑衅。

知道他在这里站着还敢拉拉扯扯的,怎么,当他是个死人吗?

卫珩正欲开口,却见阮秋色抬起头看他,空空茫茫的视线像是忽然有了焦点。她松开扶着贺兰舒的手,跌跌撞撞地跑了几步,然后一头扎进了他怀里。

她眼睛睁得极大,双手颤抖着,紧紧攥着他的衣襟。惊惶,痛楚,凝结成更浓烈的绝望,在她眼眶里左右冲撞,最终化成了浓重的水雾,遮住了她漆黑的瞳仁。

“王爷……”她声音梗在喉咙里,用尽力气才挤出一句呜咽,“我……我没有爹了……”

心里的火气早就忘到了九霄云外,卫珩揽紧了阮秋色的腰,皱着眉头去问贺兰舒:“怎么回事?”

贺兰舒欲言又止:“还是让秋秋自己告诉你吧。”

裴昱方才在厅里打了个盹,醒过神来,船已经停了。他三步两跳地冲下来,看到卫珩,满脸惊喜的样子:“表哥!我办事你还不放心?表嫂好好的,一根头发丝也没少——哎,表嫂怎么哭了?”

卫珩低下头看着怀里的人。阮秋色眼里滚落着大颗大颗的眼泪,脱力了似的,全身的重量都偎在他身上。

裴昱一把揪住贺兰舒的领子,正要质问他方才对阮秋色做了什么,却见卫珩一把将人横抱了起来,径直向马车走去。

哎,自家表哥都没说什么,应该就和贺兰舒没什么关系吧?

他讪讪地松了手,正打算跟上去,就撞上了卫珩凌厉的眼刀:“回去再跟你算账。”

***

阮秋色哭了很久很久。

回程的马车上,卫珩还像方才一样把她抱在怀里。他一手搂着阮秋色,让她把头靠在自己肩上,一手轻抚在她后背,像是想要抚平她的抽噎。

他以前有种错觉,总觉得阮秋色是个爱哭的女孩子。许是因为头一次见面,他便让时青假装要挖她眼睛,吓得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没有半分女儿家的矜持。

后来他也惹哭过她几回。要么因为生气,要么是因为担心,总之都是因为他的缘故。阮秋色的伤心来得快也去得快,一点都不难哄。她也并不是为了让人哄,只默默地淌几颗泪珠子,从不会哭出声音来。

卫珩抱着怀里的人,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怎么会是个爱哭的人呢?阮清池走后,她定然是没有好好掉过眼泪的。

否则再深重的感情,也会被时间抚平了刺痛,想起来只会觉得释怀。她现在委屈到无法控制,多半是因为这些年来,她一直告诉自己阮清池还活着,自己在这世上的某个角落,还有个爱她护她的爹。

她哭得很响。像是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孩童一般,要让自己的心碎全部顺着泪水流淌出来。这泪水在她心里积攒了十年,自然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止得住的。

半个时辰的车程,卫珩右肩上的衣料都已经被浸透了。他默默地将阮秋色的脑袋挪向左边,就这样抱着她,又在车里坐了很久。

直到左肩上也是一片潮湿,阮秋色的哭声才渐渐止歇。她在自己的世界里沉浸了许久,环顾四周,反而有些茫然的样子。

愣愣地和卫珩对视了片刻,她又靠了回去,将额头贴向了卫珩的脖颈。

“贺兰说,我爹已经死了。”阮秋色喃喃道。

卫珩抚了抚她的背,垂着眼睫看她:“是怎么回事?”

贺兰舒知道阮清池的死讯还要早得多。他原先没告诉她,是因为不忍心;今日告诉她,也是因为不忍心——不忍心看她继续期待阮清池出现在自己的婚礼上。

他到过贺七的画舫,自然也看见过那幅画像。一开始他唯恐贺七是因为自己才盯上了阮秋色,可试探着问了几句,贺七像是并不知道画中人是谁,也不关心这个。

贺七只说这画是朋友所作。

贺兰舒知道那画多半是出自阮清池之手。某夜借着喝酒谈天的机会,便问了贺七,他那朋友现在何处。

“死了。”贺七轻声道,“我最后一次见他,是看着他被人押进黑牢。后来人没了,地上只剩下好大一滩血。”

……

“王爷你说,世上还有比我更蠢的人吗……”阮秋色喃喃道,“秦五爷说我爹在蜀地养病,我就信了,还傻傻地帮着他们做坏事,都不知道他们就是杀了我爹的凶手……”

卫珩将她拥得更紧了些,温声道:“暗卫已经探听到了制钞的那伙人的行迹。用不了多久,本王便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阮秋色却没有因为这话得到多少安慰。她哭得累了,贴着卫珩颈上温热的皮肤,闭上了眼睛。

“王爷……”她闷闷地说了句,“我觉得我是个很没出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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