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皇帝看她愣头愣脑的样子,也懒得再揶揄,只随意问了句,“宁王身子如何了?何时才能进宫查案?”
阮秋色忙道:“回禀皇上,王爷已经好转了许多,只是这段时间都需要闭门养着,还不能进宫。”
看着皇帝拧起的眉头,她赶紧又补上一句:“所以他派我入宫,替他追查素若兰芯被杀一案。”
“你?”皇帝眉心拧得更紧,满眼怀疑地瞅了她一眼,“凭你也能查案?”
别的不说,就她那大如渔网的心眼,便是天大的线索也能漏掉吧。
“我怎么不行?”阮秋色虽然有些心虚,可也只能硬着头皮反驳,“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我跟着王爷查了那么多案子,多少也攒了些心得的。”
许是觉得自己的话没什么说服力,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何况王爷也传授了我许多破案的要点……”
“比如?”皇帝仍是一脸怀疑。
“比如……”阮秋色搜肠刮肚,回忆着从前在悬疑话本中看到的车轱辘话,“王爷说,查案无外乎是从案发现场,死者周遭的人事关系和作案的动机入手。这其中……案发现场最为关键,再缜密的犯人,也难保不会留下什么线索。我上次以为兰芯是自尽,所以看得匆忙……”
话没说完,却见皇帝忽地站起身来。阮秋色眨眨眼睛:“皇上这是?”
“不是说要去看案发现场吗?”皇帝雷厉风行,一边往外走,一边扬声道,“来人,摆驾清辉殿。”
阮秋色急忙小跑着跟上:“皇上也去?”
“难道不可以?”皇帝回身乜她一眼,“朕也想看看,猪到底是怎么跑的。”
***
行至清辉殿门前,引路的内侍正要高声宣告圣驾,却被皇帝摆摆手阻止了:“这殿里只剩一个活人,你大张旗鼓地通传给谁听?”
自从卫珩母妃过世,这清辉殿便一直冷冷清清地空置着。除了卫珩母妃的侍女素若,另两个值守的宫女,都是犯了过错触怒主子,才会被打发来这里值守。
如今三个人里死了两个,倒确实没什么通传的必要。
那通传的内侍喏喏地应了,见皇帝抬步入内,连忙举着伞跟上:“皇上,当心雨水……”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了宫门,径直走向正殿旁的耳房,也就是兰芯自尽的寝房。行至近前,正撞见一名宫女跌跌撞撞地从里面跑了出来。
见到皇帝,她吓得打了个趔趄,直直地便跪在了地上——
“清、清辉殿宫女兰芽,叩见陛下!”
阮秋色瞧着她的膝盖,料想她一定摔得很疼。
“你为何慌慌张张地从兰芯房里出来?”皇帝厉声问道,“门口的守卫呢?”
“回、回禀皇上,守卫大哥他们去、去了茅房……”那名唤兰芽的宫女战战兢兢道。
“两个守卫同时去了茅房?”皇帝狐疑地眯起了眼睛,满含威压的视线迫得兰芽不敢抬头。
“是……”兰芽小声应道,“他们许是吃坏了肚子……”
话音刚落,不远处便传来了踢踏的脚步声。阮秋色抬眼望去,是两名侍卫相互搀扶着走了过来,一人的手还紧紧地捂在腹上。
两名侍卫见到皇帝仪仗,立刻三步并做两步地奔来跪下:“参见皇上!”
“朕命你们在此看守案发现场,你们就是这样看守的?”皇帝扬眉,神情不怒自威。
那两个侍卫面面相觑,其中一人指着跪在地上的兰芽道:“启禀皇上,方才我们喝了这宫女送来的茶水,便腹痛难忍……”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兰芽身上。
“你还有什么话说?”皇帝沉声问道。
“奴婢知罪!”兰芽赶忙将头在地上重重一叩,“奴婢没有坏心,只是有件东西落在了兰芯姐姐那里。还没来得及讨回来,姐姐便自尽而亡,奴婢便只好想了这个法子,自己进去找……”
“什么东西?”
兰芽犹豫了片刻,吞吞吐吐道:“是……是一把折扇。那扇子是奴婢心爱之物,所以奴婢才斗胆支开二位看守的大哥去寻,可到底也没找到……”
皇帝皱了皱眉头:“你的扇子怎么会在兰芯房里?”
“奴婢前几天不小心将扇面弄脏了,正懊恼着,兰芯姐姐说她平日里会画些画,所以有法子清理,奴婢便将扇子给了姐姐。哪成想就在那天晚上,姐姐便畏罪自尽了……”
清理扇面?
这是阮秋色熟悉的领域,她心里微微一动:“你是说,你那扇子是在兰芯死去的当天给她的,可如今却找不到了?”
兰芽点了点头,又道:“是在那天傍晚给姐姐的。我睡下时,看到姐姐还在桌前坐着,只当她还在帮我清理扇面,现在想来,她许是在写遗书也说不定……”
不对。自打兰芯房门被撞开,这屋子一直有人看守着,扇子怎么会不翼而飞的?除非……
“那是把什么样的扇子?”阮秋色接着问道。
“就是……一把普通的折扇。”兰芽顿了顿,又犹豫着补上一句,“是奴婢同乡所赠,扇面上题了柳玉卿的《蝶恋花》。”
“《蝶恋花》……”阮秋色喃喃地重复了几遍,忽然眼睛一亮,低头望向兰芽,“你还记不记得,兰芯自尽那日傍晚,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服?可是什么鲜亮的颜色?”
兰芽细细回想了片刻:“不是,是月白色的上衣……配鸭卵青色的襦裙。”
“如此说来,”阮秋色猛地一拍手,“一切都对上了。”
“什么对上了?”皇帝听得云里雾里。
阮秋色没答,只急急地走进了兰芯的屋子。她先是在桌案附近转了转,又将台面上倒扣的杯子器皿都拿起来,凑到鼻端轻嗅。
皇帝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正想上前问问,却见阮秋色忽地蹲了下来,仔仔细细地看着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