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1 / 2)

“大冬天的你采个屁的药!”那监工伸手就去捞秦意岚的背篓:“鬼鬼祟祟想干啥?”

秦意岚目瞪口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伪装会被人一眼识破,仗着炼体决锻炼出来的灵活身手,她右手反拧住这人的胳膊把他拉到了怀里,左手就把一把锋利的匕首抵在了他腰上:“别动!”

“你他妈!来人!老三快来!”那人竟然不信邪,张嘴就喊。

“闭嘴!”秦意岚手上用力匕首就捅穿了他的衣裳扎破了他的皮肉:“再喊直接把肠子给你捅出来。”

“怎么啦大哥?”另一个监工踩着乱七八糟的石块儿往这边儿来。

“不想死就告诉他你没事儿要出去一趟。”秦意岚把匕首继续往里送,让那人知道她所言不虚。

“没事儿,”监工老大疼得都开始哆嗦了:“你嫂子让人捎信儿来了,她又不好了,我回去看看她。”

“那行你去吧,”这个老三大概是压根没想到会有人劫持他大哥,冲着俩人直摆手:“这儿有我看着呢,你快回吧。”

秦意岚把那监工老大给挟持着出了矿场,刀子扎在肉里,强忍着走了这一路,那监工已经疼得脸色发白开始呻|吟了。

眼见着周围没人了,秦意岚把他推到一边儿的树林里,把刀子拔|出来压在了他脖子上:“不想死就乖乖回答我的问题。”

“老爷饶命。”那监工捂住腰上的伤,疼得直摇晃:“您问啥,只管问。”

“外地送来的民夫被安排在哪个矿上了?”秦意岚仔细观察那人的微表情。

“外地送来的民夫?哪,哪儿有什么民夫,矿上干活儿的人都是从山下村子里雇来的村民。”那人眼尾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眼珠扫过秦意岚后不由自主地往右下转了过去。

重复问题,眼珠往右转,典型的撒谎,秦意岚把匕首往下压,割破了他脖子上的皮肤:“说真话。”

腰上的伤还在流血,脖子上又添新伤,秦意岚笃定的语气让他惊慌,监工老大毫不怀疑秦意岚会杀了他,他顶不住了:“民夫都被送到后面的铜矿里去了。”

这里竟然有铜矿!

得了那监工的口供,秦意岚把他堵住嘴绑好,按照他交代的路线去探查了一番,从石灰矿往北,翻过一座山梁果然发现远处有一柱黑烟直上半空。

她绕到侧面观察,这里跟外面管理松散的石灰矿不一样,腰里别着短刀的打手随处可见,戒备十分的森严。

秦意岚叹了口气,她原以为只是户部官员卖役夫,没想到这些人胆大妄为,竟然还敢私自采铜铸币。

铸私币不是小事,指望她一个人的力量,估计没等查清楚是谁主事儿就会被人察觉,这事儿,她必须得找帮手。

户部不知道牵扯进去多少人,高世拱知不知情呢?

不管高世拱知不知情,这事儿一爆出来,他身为户部天官,必然难逃其责。

秦意岚叹了口气,从感情上来说,她是真不愿意帮着新臣集团打压老臣,可是这事儿一出,她注定要依靠新臣集团,才能把户部的这些国之蛀虫都翻出来。

把这个监工和通宝带回京城妥善安置了,秦意岚就去求见顶替了她位置的工部尚书汪直。

工部衙门的正堂,面白无须的汪直正在绕着圈儿的疾步快走。

秦王上位有一段时间了,却还未能把朝堂上的权力完全收拢在手里,究其原因,就是先皇时期的老臣在从中作梗。

先皇沉迷修仙,大权旁落,被司礼监和内阁分头把持,秦王上位,先清洗了司礼监。

司礼监的掌权太监说到底是皇帝的奴婢,皇帝要他生便生,要他死便死,他们的权力是皇帝一手赋予的,要收回不过一句话的事,而前朝则不同。

前朝的官员都是正经科举考上来,别说杀人了,就算要贬斥官员,也得要找个合情合理的借口,“莫须有”这种罪名是能让皇帝在史书上留下千古骂名的。

身为秦王的心腹,汪直跟前朝老臣斗得不可开交,然而那些老臣把持朝政多年,想要把他们一股脑儿扳倒撵出朝堂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现在“谢至庸”,先皇的三阁臣之一,却兜头给他送上了这么一个大把柄,要是操作得好,别说户部和高世拱,或许连吏部跟陈如维都将被他扫落马下,汪直焉能不激动?

第56章我为吾皇尽忠7非是忠君,只是为国……

秦意岚的举告正顺了新皇的意,锦衣卫缇骑四出,本朝被挖出了立国以来最大的官场黑幕。

偷采铜矿,私铸钱币,以权谋私,草菅人命,掠卖良民,仅京城一地,就有多达百余名官员被牵涉其中。

首辅陈如维遭贬官流放,户部尚书高世拱被判腰斩弃市,余者或发配充军,或抄家砍头,但凡被查出罪证的,没一个能逃脱,朝堂上这一场震动历时半年还未平息。

秋后处斩,一年的死刑犯攒到一块儿砍头,高世拱要上刑场,秦意岚去送他。

在监牢里被关了好几个月,清癯俊雅的户部天官高世拱也显出了几分狼狈。

接过秦意岚递来的酒,高世拱挑了眉头缓声道:“自打秦王即位,就对我们这些先帝时期的老臣多番打压,谢年兄你更是首当其冲,从工部天官被黜落为六品主事。”

“秦王心腹一脉虎视眈眈,我们这些老臣正该抱团取暖,我与谢年兄同朝为官多年,虽不说同气连枝,却也和衷共济。”

“若谢年兄觉得我私下铸钱不妥,只需打一声招呼,小弟必然尊闻行知,年兄何苦要一声不响,赶尽杀绝?”

“就算小弟有罪,陈阁老又何辜?当年谢年兄治黄河,若非有陈阁老一力支持督办钱粮,谢年兄何来那泼天的大功?”

“谢年兄把这情分道义尽皆抛诸脑后,想是一心只为给新皇尽忠了?呵呵呵,谢年兄啊谢年兄,为臣死忠,为子死孝,纵然你改弦易辙,仍是逆子贰臣,新皇又如何肯重用于你?你这一步,大错特错。”

高世拱的罪名是铸私钱,本朝立国之初,太|祖推行纸币“宝钞”,后来成帝以钞折银,银又成了流通货币,这两种货币政策下导致本朝极少铸造铜钱。

但无论“宝钞”还是银,都只适合货物的大宗交易,民间小额买卖还是需要用铜钱来流通,然而本朝铸币量严重不足,导致百姓无钱可用,以致民间多流通唐钱和宋钱。

市面上铜板奇缺,大量不法分子就开始私下铸钱,本朝是有史以来民间私钱铸造最为严重的朝代。

这种大环境下,高世拱压根不认为自己的错有多严重,秦意岚的举告,在他看来纯粹就是为了向新皇表忠心的阿谀之举。

“非是忠君,只是为国。”秦意岚把酒壶从牢房的缝隙里递给高世拱:“你敢铸私钱,左侍郎就敢偷采矿,民科主事就敢掠卖役夫。”

“上梁不正下梁歪,你犯小错,底下人就犯大错,为互相包庇,免不了就要结党营私,长此以往,必然祸乱朝纲,我又怎能坐视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