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麻桃非常不喜欢北地的这种氛围。
她喜欢婉约的自然风光,喜欢雅正端方的人们,喜欢平和宁静的日子,然而她喜欢的这一切,北地都没有。
麻桃自己心里没有杀欲,就认为所有人都不该起杀心,她从来不说谎,就以为别人说得都是实话,她觉得江南好,就认为所有人都会喜欢江南。
北地有什么好的呢?这些女孩儿们的家境都寻常,若是回到北地,想吃饱饭都难。
所以麻桃非常不理解这些女孩儿闹着要回北地的想法,她非但不帮忙解绳子,还尝试着说服她们不要折腾,老老实实跟着元娘子去江南过吃喝不愁的好日子。
女孩儿们跟她说不通。
虽然元娘子听不懂鲜卑语匈奴语或者任何一种胡语,可她们连续的谈话已经引起了元娘子的注意。
年龄最大的那个女孩儿喝止了正跟麻桃争辩的同伴,顺从地对麻桃道:“你说得对,江南是鱼米之乡嘛,我们如果去了江南,日子肯定会比在北地要得好,我们不走了,大家一起去江南。”
麻桃满意了,放心地去帮着元娘子照顾三个伤员去了。
两个护卫并车夫都受了伤,元娘子急着带他们进城找大夫治伤,然而却有了一个大问题——元娘子她不会赶车。
她先是试图让马儿自己走,然而在车夫手里显得极温驯的马儿却不肯听元娘子的话,它不是站住甩甩尾喷喷鼻一步不走,就是被路边鲜嫩的青草吸引了注意力,站在路边儿伸长了脖子用舌头卷了草来吃。
三个伤员的伤口还在渗血,车夫甚至发起了热,元娘子可没精力跟马儿打持久战,她学着马夫的样子,径直在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
马夫长期赶马,已经把马鞭用得如臂使指了,他那一鞭子抽出去声音听着怪响亮,其实打到马儿身上并不重。
元娘子在楼子里呆了一辈子,从没有近距离接触过马匹,又哪儿里会懂得这些关窍。
她结结实实又响亮无比的一鞭子抽到了马屁股上,把马儿打得提起前蹄长嘶一声后一个猛子就窜了出去。
坐在车辕上的麻桃立刻被摔到了车底下,好在她命大,车轮险之又险地从她身边儿滚了过去,而车厢里的一串子小姑娘则全摔到了三个伤员身上,把他们压得连声惨叫了起来。
元娘子被这一变故给吓了一跳,她怕自己跟麻桃一样也会掉到车下去,紧紧地拽住了手里的缰绳。
她这一举动歪打正着,挨了狠狠一鞭子正要狂奔出去的马儿被她勒得甩了两下后蹄,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麻桃年幼,身子骨轻巧,从马车上摔下去除了擦破了一点皮之外并没有什么大碍,有问题的是马车里的三个伤员。
马车狭小,空间不够三个伤员躺下的,三个人只能忍着痛,斜扦着身子坐着。
他们身上有伤,坐姿也不稳当,而对面那一串子女孩儿因为被捆绑着,坐姿就更不稳当了。
马儿一发狂,他们全摔到了车厢之间的空地上,连撞击带挤压,身上的伤口就遭了殃,往外狂涌的鲜血瞬间打湿了包扎的布巾。
眼见着三个人的伤势加重,元娘子越发心急,但她却不敢再去碰马儿了,她压根就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刚才那种情况,若是再来这么一下子,怕三个伤员立刻就得倒毙当场。
元娘子让麻桃赶车,麻桃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着毛茸茸的长睫毛十分无辜地道:“我不会赶车,也不会骑马。”
“你不是胡人吗?不会赶车也就算了,怎么连马都不会骑?”元娘子觉得很不可思议。
“因为我觉得赶车骑马没有做针线有意思,所以我不想学。”麻桃无辜地撅了噘嘴。
几个胡人女孩子或许有会赶车的,可元娘子信不过她们,并不敢把缰绳交到她们手上。
三个伤者的伤势加重,昏迷的昏迷,发烧的发烧,一点儿用也顶不上了,元娘子怕那些女孩子们趁机逃走,拎了刀亲自坐镇车厢门口当起了看守。
麻桃不会赶车,只能牵着马儿往前走,她人小腿短,这一走就费了大功夫,直走到月上中天时才来到了一座小镇上。
镇子只有一条街,小得可怜,麻桃从街头走到街尾才发现了一家破破烂烂的医馆。
捶了足足有一刻钟的门,一个长着山羊胡的老叟才佝偻着着背打开了门。
终于见着了大夫,元娘子松了一口气,结果这口气还没吐完,就被大夫的话给噎回了喉咙里,顶得她吐不出来也吸不进去,难受得直想哭。
大夫逮着三位伤着的胳膊一探脉息,立刻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没救了,没救了,没救了。”
“怎么就没救了?”元娘子急了:“中午那会儿还精神着呢,能说能喊能骂人,不就是胳膊腿受了点儿皮肉伤吗?这一下午儿的功夫就没救了?你到底会不会看病?”
老叟被元娘子的话给气着了,他一抬下巴,山羊胡虚虚地就指向门口:“老朽才疏学浅,治不了这三位的伤,娘子还是另请高明吧!”
这半夜三更的,让元娘子去哪儿另请高明去?而且看这小镇破破烂烂的样子,也不像是还有高明大夫的地方。
元娘子忙不迭地道歉,软和好听的话说了老半天,老叟终于消了气儿,气哼哼地跟元娘子解释:“我说救不了,是因为伤处有问题,你看这伤处红肿得厉害,这是邪风从伤处入体的表征,伤者高烧不退,已然危及肺腑了。”
河间府地处中原,离江南还千里迢迢,护卫并车夫要是死了,元娘子就得自己一个人带着一群小姑娘回江南。
朝廷积弱,匪患横行,元娘子要是真孤身带着带着一群貌美的小姑娘上路,那就等于是活生生一注无主的大财杵在路上等人来捡,估计走不出河间府就得被人掳走发卖。
这可如何是好?
元娘子着了急,她让老大夫给这三个伤员熬了药灌进去,打听了路要连夜赶到下一个大城去给护卫们找大夫。
人生地不熟,她信不过当地人,也没敢在小镇上花钱雇车夫,依然让麻桃牵着马赶路。
麻桃走了一下午外带半夜,因为担忧伤员的情况,她一路加快脚步赶得急,脚上打了好些血泡,腿也累肿了,牵马出了镇子没多远,一个踉跄就摔到了地上。
元娘子怕累残了她,也不敢再狠使唤,就安排她在车厢里歇着,自己牵马赶路。
护卫昏迷不醒,拿刀的元娘子也去了前面牵马,这是个好机会,几个胡人女孩儿琢磨着逃跑。
经过白天那一场争辩,女孩儿们可不敢再带麻桃玩儿了,麻桃是铁了心要去江南的,跟她们不是一路人,既如此倒是不用互相勉强,大家各走各的也挺好。
麻桃累狠了,一上车就歪在车厢板上睡着了,这倒是方便了女孩儿们,她们在座椅上磨,用牙咬,几个人互相帮助,准备把绑缚她们的绳子弄断。
元娘子牵马而行,车速很慢,行李物品又都堆在车厢角落里,女孩子们要是挣脱了绳子,捡些钱粮包裹好,趁着夜色悄悄儿地溜下车,神不知鬼不觉就能脱离元娘子的控制。
然而天不遂人愿,几个小姑娘还正在磨绳子呢,一个昏迷的护卫□□了一声,竟然悠悠醒转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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