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节(2 / 2)

gu903();那是一种解脱般的最后的笑容,一种带着淡淡的幸福和憧憬的笑容;也许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她看到了另一种希望,抓到了她这辈子拼尽全力都没抓到的最后的幸福的尾巴。

“朱泽,走吧,迷药的效力只有半个时辰;若是等会儿这里的人犯醒了发现了我们,我们就走不了了。”徐昭上前一步,伸手扶住那因为伤心痛苦而不断颤抖的肩膀;她知道,他在哭。

朱泽将深埋在穆流溪怀中的脸抬起来,同样苍白的脸色上已然沾染了她身上的血迹;漆黑的眼睛里闪过挣扎,最后,终于在一个狠狠地闭眼后,将怀中身体已经不再温热的娇躯再次放到冰冷的地上,双臂重重的撑着双膝,缓缓地站了起来。

素玄麻利的走上前,将穆流溪的遗体上下打量了一番,确定她的身上没留下他们曾来过的痕迹后,就又站到了徐昭的身后。

徐昭看着一直低着头的朱泽,眼神透过牢门的木桩看向对面牢笼中因为中了迷药而昏睡的两个人;根据她得到的线报,她此刻自然知道这两个人正式被穆流溪设计而来的;虽然她不太清为什么穆流溪就算以生命为代价也要将这两人一起拖进地狱;但她知道,想要让穆流溪真正的瞑目,就不能放过这两个人;更何况,出于私心,她自然是更不愿意让跟周兰有所牵扯的人潇洒的活在这世上。

想到这里,徐昭就从怀中掏出当初楚烨在她去大宛时悄悄塞给她的一个‘百宝袋’,从袋子中仔细的翻找了一遍,最后找到两枚药丸,将药丸送到鼻尖仔细问了问候,透亮的眼神里就闪过狡黠之色:“素玄,帮个忙。”

素玄忙上前,听候差遣。

徐昭使劲儿将药丸放于掌心碾碎,将掌心中的红色药粉送到素玄面前,指了指对面两个牢笼:“用你的内力将这些药粉撒到那两个牢笼之中,记住,别撒到别的地方了。”

素玄虽然好奇徐昭为何要这么做,但向来听话的他自然知道有些问题主子不说他就不应该多嘴询问的道理;二话不说便接过药粉,掌心使劲儿,就看他修长的手指在空中飞速结出几个武功招式,跟着做出一个利索的推风姿势;红色的药粉就跟长了腿一样被一股风夹裹着飞到对面牢笼,将将撒到那两个昏迷的人身上。

徐昭很满意的拍了拍素玄的肩膀,眼神中尽是满意;果然,出门带上翎羽卫,真是保命打劫逃跑生存的最棒选择。

解决了那两个人之后,徐昭就去拽朱泽的衣袖:“好了朱大神医,我知道你现在心里难过,可人死不能复生,这么多年你早就见惯了生老病死,这一点不用我多说你应该明白;现如今,你若是想要为自己的心上人做些什么,那就别让剩下姓周的好过;如今襄阳候府在经过这一系列的事情之后,已是元气大伤,我们再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楚烨跟我商量着明日就动身回去,你若是想报仇,大可以跟着我一起,要知道,周齐的三个孩子,老大被杀了,老二离死不远了,他最看中的小女儿虽说被他远嫁进了京城给楚烨当小老婆,可这个周兰却是最难对付的;周家上下没一个好东西,尤其是这个周兰更是个心术不正的,你要是愿意留下来帮我,我一定会欢迎之至。”

朱泽睁着发红的眼眶看向在他如此难受的情况下还能嬉皮笑脸的徐昭:“我虽不愿意帮你,但这次我们目标一致;周兰此人,一定要除。”就凭她竟然私自学下他朱家不密外传的降术这一条,就必须铲除。

徐昭倒是不知道朱泽的心思,而是满意的眼睛一眯,拍了拍手道:“好,那我们就算是目标达成,联为盟友了。”

朱泽很是不满意徐昭此刻脸上的笑容,别扭的一扭头发出一声冷哼,然后又目露痛色的看着躺在血泊中毫无生气的穆流溪的遗体,沉痛的皱起了眉心。

在回去的路上,朱泽依旧心情压抑,只是在快回到小院时,才看了眼徐昭,道:“你刚才手上沾了引兽粉,记着回去用醋好好洗一洗掌心,别一不小心死在自己手里。”

徐昭一听这话,忙从怀中掏出帕子擦了擦掌心,连声嘀咕道:“原来这引兽粉这么厉害啊,沾上一点都有这么大的作用?嘿嘿,看来这次那俩坏心眼的家伙不是被引兽粉引来的毒蛇毒死就是要被引出来的大老鼠咬死了;不愧是朱泽你做出来的东西,质量保证太牛了。”

在一旁听到这一番对话的素玄在看见徐昭的动作后,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两步,然后将两只手摊开,狠狠地在自己的屁股上使劲儿的蹭;一边蹭还不忘一边吐槽徐昭,这皇后娘娘未免也太不靠谱了,拿引兽粉出来害人也就罢了,事后还不知道自我保护?要不是朱神医好心提醒,那他今晚岂不是也要被毒蛇大老鼠来上一口?

☆、001:段清,抢媳妇去!

大宛,镇北王府中。

跟大梁的渐见春意相比,此时的大宛虽说已不比冬天来的寒意森森,可此时的气候毕竟还是比已经渐渐回暖的大梁冷上些许。

镇守在大宛北面边陲的镇北王府占地面积极大,可因两代王爷皆是军伍出身,所以王府中并不见寻常王侯将相府邸那般骄奢豪华,反倒是一派军中行伍冷肃的风格;宽阔的王府内院,少见有花丛团簇,溪水细流,青灰色的砖墙砌成的院落干净而规整,院内种植着棵棵笔直参天的白杨树,如站岗的哨兵,数行排开,颇为整洁;这样设计别具一格的王府,当真是实属异类;但也正是这样,反而要人眼前一亮;要说偌大的王府中唯一算得上一点景致的,恐怕也只能是王府西南角的一片梅园了。

当年镇北王段逸娶得娇妻,镇北王妃常年跟随在段逸身边与他一起远离宛城繁华,居住在这气候颇为恶劣的北方;为了感激爱妻的相随相爱之情,更是为了讨好心爱的妻子,段逸难得浪漫了一把,亲自在王府中开辟了一片土地,种了这样一片景致怡人的梅园送给镇北王妃;每逢冬日降临,大宛的北方一片银装素裹,广袤的大地除了高高竖起的灰色城墙和不断飞舞的寒冷雪花再无半点生机;可就在这塞北雪地中,王府中的梅花却是开的最为灿烂;烟烟霞霞,伴雪而生,冷冽的幽香硬是劈开寒冷的空气,给这漫长的冬日平添了许多的风姿。

虽说如今镇北王妃早已去世多年,可王府中的梅园却依然开得很好;只是如今随着气温的回暖梅花已步入凋零之时,除了瓣瓣从花枝上坠下来的烟霞花瓣,就剩下地上铺沉的厚厚的一层残枝落叶。

段清简单的穿着一身青色的窄袖长衫,劲瘦有力的腰间被一扎宽的腰带紧紧束缚,勾勒出近乎完美的高大修长身型;不同于寻常王孙公子腰间佩戴的价值连城的吊坠玉佩,一把短剑被他潇洒的佩戴在腰侧,更衬得那背影如风流潇洒的江湖少侠,一身盎然正气,令人不禁侧目。

他的手中捏着一封刚从宛城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消息,在他看完信中所写之后便来到了这处梅园,半晌都不言一语,只是怔怔的看着被风夹裹着在空气中不断飘动的梅花花瓣,黑色的眼睛中,像是压抑着沉沉的黑雾,衬得深邃的眼睛更显幽深,瞳孔更显黑亮有神。

段逸从远处走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对于这个儿子,他知道自己欠他很多;当年,他身负皇命,丢下连路都走不稳的幼子和身体不太好的爱妻护送先皇后去了大梁求医;本以为数月便能回来,却没想到这一分别就是十数年;岁月匆匆,时光荏苒,等他再次回到这里,爱妻早已与黄土融为一体,只剩下一座孤坟供他思念凭吊;当年那个连父亲都不会说的儿子更是长大成人,肩负起了本该属于他的责任。

段逸多次质问自己,为人臣,他自问无愧于天地良心,无愧于君臣相携信任之情;可为人夫、为人父,他做的又何其失败;爱妻临走前他没有在旁守护分担,唯一的儿子成长时,他又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教育他何谓忠君义胆、是非对错;可老天终究待他不薄,如今看见爱子的成就,他深感欣慰,但同时也是满满的怜惜和心疼。

从小就没有父母在身边保护宠爱,这个孩子得受多少苦才能长得这般好;所以,在大宛朝局稳定之后,他多次想要找个时间相与爱子好好地谈一谈;可是,多年的父子分别并非一朝一夕就能立刻熟悉亲热起来的;他是个笨拙的男人,没有妻子的温柔细腻、体贴入微,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向儿子表现他的善意和关心;可好在他素有恒心,也很会观察,很快就找到了一个让自己在儿子面前示好表现的机会;所以,他才会在此刻出现在这里。

段清听到身后的动静,忙收起放空的思绪,回头一看见是父亲;便忙忙收起手中的信笺,面部轮廓柔和的迎了上前:“儿子给父王请安,父王怎么到梅园来了?”

段逸自然是看见段清收起信笺的动作,心底藏着偷掖的笑:这个傻孩子,怎么比他还要笨拙,藏个东西都这么破绽百出,就这傻兮兮的德行还怎么去追自己的媳妇?

忍不住长叹一声,段逸双手背在身后仰起头看着梅花树上已剩的稀稀拉拉的梅花花瓣,道:“多少年都没见到梅花盛开了,亏你有心将这满园的梅花照看的这般好;若你母亲知道,定会很开心。”

段清腼腆的一低头,素来清冷的他并非感情上的冷漠,只是从小就不太善于表达自己的情绪,被亲人这样一夸赞,立刻有些手脚发紧的不知该往哪里放,一张俊美的脸上更是罕见的腾起了一抹让人不易觉察的红晕:“母亲去世时我还小,所以对母亲的印象不太深;只有在喝醉酒或者是梦里的时候,朦朦胧胧的在脑海中浮现过她的影子和笑容;照顾我的苏姑姑告诉我,母亲最是喜欢这片梅园,每年等梅花盛开时,她都会一人在这里走动散步,心情好时更会摘下些梅花般用来做糕点;父王吃过母亲做过的糕点吗?好吃吗?”

想起爱妻那一手很抱歉的厨艺,段逸就忍不住低低笑了几声:“你母亲的厨艺呀!哈哈……儿子,父王告诉你一个哄老婆的好办法,就是不管她做什么东西,好吃也罢,难吃也罢,你都要当着她的面心满意足的全部吃下去;哪怕是吃完了背过她去全部都吐出来,也千万不要在她面前说一句难吃;知道吗?”

看着父亲脸上那满是回忆的幸福笑容,段清先是一怔,顿时反应过来:“原来母亲的厨艺这么不好。”

“岂止是不好,我的胃都差点被她折腾出毛病来。”对儿子说起自己那对厨艺很是笨拙的妻子,段逸一边笑着一边满是依恋的摇头:“可是,这个世上有句话叫做心甘情愿,她甘愿为我洗手作羹汤,我便甘愿为她咽下所有她做出来的东西;哪怕是做的糕点从来都没熟过,熬的羹汤不是盐放多了就是淡而无味;更有一次,她不知从谁哪里学了烧烤的本事,给我烤了一只山鸡,可是那只烤好的鸡除了鸡毛细细的被除去了,连肚子都没破开。”

说到过去的种种,段逸就情不自禁的抬起手折下一枝梅花,轻轻地拿与鼻间嗅了嗅,半晌后,幽幽的说了句:“多年过去,如今回忆起来,我却是觉得那只鸡的味道最是美味;在大梁养伤多年期间,每每我觉得自己快要熬不住的时候,眼前就会浮现出她顶着一张满是黑灰的脸乱七八糟的出现在我面前,手中举着烤的焦黄的山鸡,冲着我龇着牙乐呵呵的笑。”

听着父亲叙说着属于他和母亲的幸福回忆,段清垂着头也跟着笑出了声;连眼神中的不已被融化的清冷都跟着柔软下来,随着微凉的北风笑弯了本该多情的眼角。

看着儿子眼底浅浅的笑意,段逸转过头看他,语重心长:“清儿,父王希望你也能找到一个自己心爱的女子,不论她的身份是高是低,不论她的长相是美是丑,只要是你喜欢的,是你深信的,是你能够笃定陪伴你一生的,便是足矣。”

段清略显惊愕的抬起头看向突然对自己说出这番话的父亲,浅泯了一下嘴角,沉思了半刻后,道:“我不知道我心底的想念是对是错,我也不知道她的心里是否有我,更不知道,若是我冲动去找她,会不会给他带来麻烦,让她为难。”

段逸激动了一下,没想到段清会在这时候向他打开心扉;父子之间,能够如此分享彼此的心事和烦恼。

“既然不知道,那就按照你心里想的去做;只有做过,你才会知道答案;与其一个人在这里束手束脚的猜想疑虑,还不如放开自己大干一场,如果能够拼得一个圆满的结局,那自然是最好不过,可如果是有缘无分,你也可以告诉自己,最起码你争取过,努力过,故而无怨无悔。”

段清眨了眨眼,看着父亲:“父王的意思是,让我主动追求?父王可知道那个人是谁?”

“还能是谁,还不是那个要人费心的昭丫头?”段清双臂一环胸,做出一副老神在在,万事不出他所料的样子:“在我看见你看她的眼神时我就知道你小子心里有她,既然如此,为何不主动追求?难道说,你是觉得她是大梁的皇后,不敢?”

“谁不敢了?我只是担心她会为难,而是,这么做恐怕不妥。”

“有何不妥?”段清脖子一梗,很是倔强道:“严格说起来,昭丫头是你的王妃才是,要知道,你与她可是自幼便有婚约的;如果不是后来发生太多的事,现在恐怕老夫早就抱上孙子了;他楚烨不过是半路杀出来结了胡,赢得根本不算体面;儿子啊,关于这一点你可要好好跟那大梁的镇国公世子学一学,那个叫裴峥的明显也对昭丫头有意思,可人家那想要挖墙根的劲头却是你没有的;女子嫁为人妇按理来说我们是不该坏人姻缘,可是,如果我们自己有信心能够给昭丫头更大更好的幸福,凭什么要让这么好的丫头跟了梁帝那臭小子?”

段清被父亲这类似于流氓抢亲般的言语说的一噎,眼神颇为敬佩的看向很是彪悍的亲爹;“父王,你知道我真的那么做了,接下来会发生怎样可怕到近乎无法控制的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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