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节(1 / 2)

有些刚下船的裴军将士立刻回身,却不料这些魏军勇猛异常,兵甲甚至比他们裴军还好!以五十人一小队,各自小队紧跟在一起,四十个小队似乎早有各自的任务,有的先冲上船控制横板不会被裴军收起,有的率先冲入船中上层,寻找船上的主将率先杀死,有的则只负责杀负责抢跳荡功!

裴军听说过多少次魏军最难打,小队中几乎无人伤亡,一旦伤亡就是整个小队全军覆没的传说,却第一次交手,被这种不像叛军的打法惊得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除了一艘船及时放下了横板,避免被魏军冲上船,剩余两艘船均被七八百人的魏军冲上了船只!每一艘船上的兵力和魏军几乎差不多,然而船上厮杀可不叫水军作战,这跟地面上打仗没差了,论步兵单人作战能力,船上这些可比崔季明磨练了几圈的步兵差太远了!

没能上船的步兵在陆地上向同样没能上船的裴军发起进攻,而船上的战况也并不轻松,鲜血涂满甲板,张富十率先占下一艘巨船,不过晚了片刻,紧接着另一艘船上也传来了魏军的鸣镝。

张富十看着自己手下的兵也有两个整队负伤,甲板上满是尸体,血漫的令人踩在木板上双脚打滑,他命他们立刻取出裴军屯在船只上的箭矢,随时拉弓等待。

而裴军之中船只相互联系,中间最大的主船和其他战船均立刻知道了这件事——魏军抢了他们两艘船!他们根本就没有水军出现,而是在陆地上等他们下船!

说季子介猴精,果然是骗人的本事一等一!

他以为抢了两艘船就会对他们造成什么影响么?他们也可以射箭,死死堵住这两艘船,要他们不可离开岸边!

裴军立刻命船只围靠住那两艘船,船只紧紧相连,死死逼住这两艘船。只是魏军攻打之后既没有拆船帆桅杆,也没有挂军旗,那两艘船看起来和其他的裴军船只太过相似了。

就在裴军主将准备命人朝那两艘船放箭时,忽然不远处隐藏在河渠中的无数小船,忽然出现,快的如箭一般顺水朝他们飞来!

裴军惊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反应,却先想笑起来了。

这船只太小了,好多连草棚都没有,简直就是三十年成精大鲤鱼身边的小鱼苗,一艘艘几乎都是农家渔船,说好的魏军的大船呢?这样的小船他们只要用拍竿、巨石、重铁鱼镖那几乎是一击就沉啊!

裴军立刻命人准备击碎小船的兵器,却发现……船只靠的太近,拍竿挥不动,巨石砸不下去,就算重鱼镖能扔,对方船只又小又快,能命中的不过十分之一!

这是一计连着一计!

无数小渔船,顺着大船船体上宽下窄的特性,船舷靠近后船底仍有缝隙,他们就利用这窄窄的大船之间的水面迅速插入船队之中,三十艘小船攻一座大船,采用群狼咬死牦牛的方法,从各个方向靠近,小船上的兵手持短勾,扎在船体上,顺势往上攀!

一瞬间几乎是七八艘大船的船壁上都挂满了无所畏惧的魏军,船体成了城墙,船上的水军成了守城之兵,过程中不断有人从船壁上掉落下去,或被兵器砍伤掉入冬季冰冷的济水,然而几乎所有人都无所畏惧。

同时从张富十率先登上的两艘船的方向,一千多人同时放箭,就利用船只上本来就有的箭矢,兜头朝其他船只射去,来当作掩护!

各个船只上的水军看着那些为了轻便穿着皮甲的魏军,一个个就跟不要命似的,身边人掉下去也不多看,眼里只有自己的目标,也有点懵了。

都是叛军,今儿你叛我,明日我降你,活命才是最重要的,一个个跟朝廷军似的不要命打起仗来这是做什么!

魏军难道真的就是这样的水准?

这还真是裴军误会了,往日里魏军有纪律,却不算是这样的勇往直前,毕竟都是俘虏养出来的,不会有大邺将士那样的报国肝胆。他们这么拼命,就是因为有四十艘小船的队伍,一刻不停,不顾箭矢和偶尔抛下的鱼镖,箭一般朝裴军主船方向而去!

崔季明勇不可挡,孤军深入,她就站在小船船头,四五十艘巨船之中誓要取主船!

裴军都以为这是一场持久的战役,是一场会有几次你往我来的战役,谁能料到魏军都不亮相,直接带人就去一口咬向主船!

不是这么玩儿的!你拿跳棋的玩法玩象棋,上来两个玻璃珠子打在帅棋脸上,谁能跟得上你的节奏!

四十艘小船上的将士像他们一样攀上裴军主船,崔季明穿着和其他将士无差的皮甲,一身是胆。四十艘小船没有固定,立刻随水飘走,她就没有再退下船的打算,绝不给自己留后路。

崔季明誓要自己做魏军的第一猛将,不但是鼓舞其他魏军士气大振,勇气倍增,更吓得裴军目瞪口呆。攻上巨船展开短兵相接的魏军内心笑了:我们昨日在听闻这个计划的时候,已经这样目瞪口呆一回了。

她有本事将你们的水军之争,活活拖成步兵短兵相接,步兵厮杀。

要怪就怪你们没选对路子,这样的人,是我们的主将。

第234章233.0233.#

就像曾经老秦教过她,武功最需要的是机灵劲,是脑子。

高手对决,什么时候刺出这关键的一剑,如何才能收回这一箭,到底勇猛的时刻该掐在那里才合适,这些不是纯练就能练出来的,要的是天生对于这种机会的敏锐,以及时刻思考着的灵活脑袋。

比武累的是心。

高手对决,也可比作是这场以少敌多的战役。

崔季明甚少打过自己这边有优势的仗,此次虽然她有两万多兵在手,却仍然选择了让独孤臧先去齐州占城这条险路。看着险的是她,稳的却是大局。

远远的,郓州的郑家船队渐渐靠拢而来,郑泽野远处似乎看到了裴家船队遭到了攻击,一部分船队想要在济水河面上散开,但济水的水面并没有宽阔到可以让混乱中的这么多船只调转方向——此时应该是郑家上前攻击的最好时候。

郑泽野却决定再等等。他就想让崔季明先冲上去一波,跟裴家缠斗一段时间。反正两败俱伤,对他来说都有好处,再晚一点,再晚一点再去搅入混战获利会更大吧!

崔季明已经攀登上了甲板,她甚少这样不骑在马上,当步兵参与战役。

然而崔季明一直很擅长群战,她登上船舷的那一刻,没有等其他人汇合,没有观望身边是否也有将士爬上来,单手持贺拔刀冲入裴军之中。

贺拔刀的长度表明了它是典型的双手兵器,崔季明早早能用单手拎住十几斤的铡刀杀人,这样的长刀用右手单拎住她也能操控自如。崔季明的左手留来给短兵的。

她一脚踏在船边的栏杆上,朝船内跳去时,长刀尖朝前如标枪一样投出去,穿透几人的皮甲和肢体,斜插进甲板里!木制的刀柄在空气中摆尾,插住的几个人中,有一个只是被扎中了肩膀,还在痛呼的在甲板上挣扎,无数裴军士兵朝她冲来,崔季明一弯身子,猛地将长刀朝后拔出,手捏住一截没开刃的刀柄,朝外抡去!

她瞧了那倒在一圈尸体中,肩膀被洞穿的裴军士兵,眨眼笑了笑:“抱歉。”说罢一刀劈上对方门面。

从船弦上攀登上来的魏军看见崔季明几乎已经砍倒一片,孤军奋战杀入甲板之上,也不敢多停留,即刻朝她靠拢而去!

崔季明的左手里已抢过来了裴军配制的横刀,只可惜她力气惊人,横刀劈砍了没几下,不是卷了刃就是断裂开了,她一边杀一边抛刀抢刀,走过去的地方倒下的不只是裴军,还有满地的断刀废刀。

她已经失去了方向,主船上挤有一千多将士,一个个从底层冲上空旷的甲板,持木盾围坐一圈,妄图挤退她。然而这时,主船周围四十艘小船上的魏军将士几乎各个都已经攀登上了大船,集结成队,以崔季明为首,像一柄尖刀般直刺出去,不过片刻便撞开了盾阵,分散杀开。

崔季明只觉得两只手腕都挥到发麻,穿着草鞋的双脚在浸满血与水的甲板上时不时打滑,身边也不断有魏军的将士倒下去,尸体横在身前差点绊倒她,而当崔季明冲上甲板三层,将裴军大营主将揪出来,带到甲板上时,暗红色的甲板上,站着的唯有满身浴血头发都湿透的魏军,尸体堆满甲板……

崔季明的刀横在那中年裴军主将的脖子上,问手下人道:“咱们损失多少?”

站在甲板上的兵将道:“三成以上。王上可有受伤。”

崔季明道:“无大碍,将咱们准备好的旗子挂在桅杆上!”

他话音落下,甲板上的一个年轻将士卸下甲来,解开贴身裹在衣服里的大旗,几个年轻的魏军水军攀上桅杆去,一刀劈下了旧旗,将魏军的黑底红纹旗帜挂上,随风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