癫狂的恨意以及对复明的渴望,犹如海面上掀起滔天巨浪的飓风,摧枯拉朽般的击溃了聂云念的理智。
她再也不想听徐母对自己的指责,直接扑了上去,摸索着抢过电话,按下了关机键。
“妈妈,现在所有人都不要我了,您帮帮我好不好?我不想再当一个瞎子,要是再这么下去,我的人生就都毁了!”
聂云念用力将手机扔出去,抱着赵雨菲的胳膊放声大哭。
坐在驾驶位的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到小姐状似疯狂的模样,只觉得浑身发冷,好在汽车已经驶进了聂家的别墅,他将车停好,便忙不迭的离开了。
听到女儿的哭求声,赵雨菲心痛如绞,她扶着聂云念回到卧房,关严了房门。
她压低声音道:“念念,还记得我之前提过的方法吗?短时间内,我们根本无法通过正规渠道得到角膜供体,但实际上,并不是所有的供体都需要通过正规渠道获得。”
早在赵雨菲说出这个提议时,聂云念便猜出了那名供体的身份——聂慈。
那会的她不愿破坏自己在母亲心中的形象,直接拒绝了此事,但经历了演播厅荒唐的闹剧后,聂云念心态已经发生了改变。
完美的表象有什么用?
一旦犯了半点错处,等待她的只有网友们的口诛笔伐,与其如此,还不如让他们的指控坐实。
只要她的双眼能够恢复,她甘愿付出一切代价!
聂云念紧抿着唇,脸上盈满了期冀之色。
见状,赵雨菲揉了揉她的脑袋,附在耳边道:“念念,聂慈从来没有把我们当作亲人,甚至还以最肮脏下作的手段陷害你,若是不让她付出代价的话,恐怕她永远都不会长教训。”
聂云念呼吸急促了些许,哑声问:“不会出事吧?”
“能出什么事?之前是我想岔了,就算聂慈在淮市博物馆工作,不过就是个普通员工而已,即使她消失在国内,也只是多了个失踪人口。”赵雨菲唇角噙着一丝冷笑。
聂慈是她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的女儿,本来就该听她的话,要是她乖乖当供体,把角膜捐献给念念,自己绝不会亏待她。
“妈妈,这样得到的角膜根本不能送到医院,又怎么能动手术呢?”
聂云念生怕事情出纰漏,不断出言提醒。
“念念,你忘了你的生父吗?他就是一名医术精湛的眼科医生,角膜移植手术他就能做。”
聂云念的生父名叫吴永广,三十出头就成了华国最优秀的眼科大夫,当初赵雨菲之所以和他离婚,是因为吴永广染上了赌瘾,就算他的事业暂时没出问题,赵雨菲也不愿意跟一个赌鬼绑在一起。
果然,离婚没多久,吴永广就被医院开除了。
由于履历上有了污点,吴永广无法进入正规医院工作,他东拼西凑借了些钱,开了一家黑诊所,以此维持生计。
要不是听到“吴永广”三个字,聂云念都快忘了,以前的自己姓吴,叫吴云念。
她跟赵雨菲一样,都对那段过往讳莫如深,毕竟她是聂家的千金,是被聂景森捧在掌心的明珠,不该受到那些不光彩的往事影响。
“妈妈,您是什么时候跟他联系上的?爸爸知道吗?”
“你爸爸不知道。要不是为了给你动手术,我也不愿意接触那个赌鬼。不过吴永广虽然贪婪,却很在乎你这个女儿,医术也足够精湛。”
赵雨菲语气中透着几分无奈,“念念,我知道你对他心存芥蒂,可那些过往都没有你的健康重要,等手术结束后,我保证,他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聂云念对自己目前的处境心知肚明,也没说出拒绝的话。
比起对吴永广的厌恶,她更渴望能够立即复明。
要是能像以前那样,站在舞台之上,以舞蹈吸引所有人的目光,那该有多好?
第24章我以我手绘锦绣(二十四)
聂慈同样看到了云天集团发布的声明。
她坐在客厅的藤椅上,杏眼直直盯着电脑屏幕,许久未曾动弹。
凭她对聂云念的了解,这个女人自私自利到了极点,且控制欲也很强,徐家人迫不及待划清界限的举动肯定会激怒聂云念,也会让她陷入到失去理智的疯狂中。
但聂云念瞎了眼,首先要做的并不是挽回这桩婚约,而是先让自己复明。
复明的必需品就是角膜。
或者说,聂慈的角膜。
容貌纯美的少女走到窗前,指尖有一搭没一搭的触碰着圆润可爱的玉露,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唇角略微翘了翘。
聂慈不是原身,她对聂景森和赵雨菲没有丝毫濡慕,也不会被他们虚假的亲情蒙蔽双眼,更不会任由聂云念踩着她的人生往上爬。
聂云念不是想要她的角膜吗?只要她敢伸手,自己就敢把那只手剁掉!
转眼又过了半个月,聂慈照例在淮市博物馆打造铁画,偶尔还会开放工作间,让某些对铁画感兴趣的游客前来参观。
这样的日子尤为平静,也尤为安逸,让藏身在暗处如同毒蛇般窥伺她的聂云念深受折磨。
聂云念手里握着盲杖,在别墅的走廊里来回踱步,她想不明白,聂慈分明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生活却极为规律,每天过着水湾镇到博物馆这种两点一线的日子,从不踏足危险的地方,让她根本找不到机会下手。
越接近《珍珠》的选角日期,聂云念心里的焦灼便越发浓郁。
既然已经决定让聂慈充作角膜供体,那她又何必放弃这么难得的机会?只要能得到东方舞者这一角色,她有信心成为万人瞩目的舞蹈明星。
脑海中浮现出鲜花簇拥的场景,聂云念的呼吸急促不少,她舔了舔干涩的唇瓣,摸索着来到主卧前,抬手扣门。
“妈妈,那个人有消息了吗?”
聂云念口中的那个人,指的自然是她的生父吴永广。她厌恶嗜赌成性的父亲不假,却又渴望着有重见光明的那一天,内心的渴望压过了厌恶,这才迫不及待地来到赵雨菲的卧房,打探事情的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