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2 / 2)

那一绛紫身影甩下方才的奏报,起身久久立于窗前,脑海里不断琢磨方才信中赵清婉那句“再也不会”,她说的是“再也不会”,曾有人负过那般他捧在手心的人?不不不,她才十岁,怎么会,然而那语气中的决绝,即使他未曾听到亦可从中感受的出。

还有那个关于墨染的故事又是哪里所得?他所读大梁史书甚至杂家野史不在少数,怎得从未听说?

“陌隐,找人查探是否有叫墨染,或是彩画的女子?速度要快。”他对着无人的书房吩咐一声,凭空竟多出一声铿锵有力的“是”字应答,再一定睛,又仿似幻觉。

轻轻叹了一声,伸手掏出胸前的绢帕,还是那块晕染的“婉”字手帕,他轻轻握紧,又微微松开,越想握住越觉握不住。

☆、第十章:希望

紫阳书院,弘毅别院。

太阳依旧高挂天空,向每个人招手示意。仿似还嫌不够热情,可劲儿地肆意绽放光芒,只照的人不愿出门。黏腻的触感只觉周身不适,做何事都提不起精神,尽管身边放置了足量的冰块散热,也难以抵挡如火的骄阳。

赵清扬坐在石凳上喝茶,不理会一旁聒噪不已的宋承宁。在他听来,宋承宁今日叽里咕噜一番话竟比树上的蝉鸣还要惹人厌烦。

“你倒是说句话啊。”宋承宁继续自己的发问,果真锲而不舍。

“你想要我说什么?”赵清扬轻瞥他一眼,漫不经心的答道。

宋承宁今日一早来寻赵清扬,本是邀他休日外出,然,人不在屋内,也就打算离开,不料忽然扫到案几上摊开的书页是酒楼杂述,甚是好奇,走近一看,发现摆放书目俱是经商之学,确实把宋承宁惊出一身冷汗。

大梁倒不实行抑商政策,然商贾之家自古地位卑微,寻常人家宁肯农耕亦不愿经商,况世家勋贵子弟怎可自断前程。

故,宋承宁赶紧着找到赵清扬,想要问个清楚,奈何其竟是不释一词。

“你老实告诉我,日后想要做何?”宋承宁仍不死心。

“日后是何时?”

“别装蒜,定是出官学以后。”

“自然是要随父出征,保卫边境。”

“你还有你大哥,轮不到你去。少来唬我。”

“唬你作甚,承宁兄你今日这是怎么了。”

“你可想过出仕从商?”宋承宁话音一转,直抒胸臆。

“从未。”

“此言当真?”宋承宁继续盯着他,好似想要看透他一般。

“当真。”赵清扬放下手中茶盏,定睛回视。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不执一词。

早在宋承宁走进赵清扬居所之时,就有暗卫来向赵清扬汇报,他知晓此刻去阻止已然来不及,不觉大意未曾将书籍收起,然冷静过后便决定装傻到底。毕竟此事非同小可,虽承宁兄值得信任,也不愿牵扯过多。

良久,宋承宁移开视线,执起桌上青瓷酒壶,就着嘴直接往下灌。然后扬起嘴角,朗笑出声

:“善,如此就好。”

赵清扬没有喝酒,而是继续喝先前的毛尖,苦涩的感觉充斥舌根,却让人异常冷静,满园都静的出奇,两人谁都没有再开口。

紫阳女学,海棠花下。

赵清婉早早便回到小院,今日所学琴艺,林夫子太是有趣,习得琴艺造诣之人莫不脾性沉静洒脱,文帝年间古裳者,温文尔雅,琴艺高绝,高山流水,甚是古雅。炎帝年间师易者,悠然意境,磅礴大气,最是震撼。

唯林老这般,嗯,这般乖张怪异,只此一位。

先是以每人面相分析了各人秉性,并不知晓与琴艺有何关联,竟以为在上八卦之学,后又以神鬼之说追究琴学踪源,直把众位小姐讲的神乎其神,果然是都城脚下最富盛名的女学之地啊,夫子传道授业各有风格。

不过,赵清婉倒是很欣赏这位林老,前世母亲请来家中教阿姐与她之人正是这位林夫子,当然,那时的林夫子为人谨慎,不曾多执一词,只做分内之事。

不仅仅在琴艺造诣颇深,而其最富盛名便是关于大梁百年盛世人物传记著述,究其由生至死,奇人轶事,辞藻严谨,文风幽默,当今圣上,也将此人所著作为书馆圣物,典藏后世。

不想,现今,林夫子竟是这般有趣,颇觉自己的记忆很是不靠谱。

罢了,只走着看着便是。

撇去闲杂之事不过多猜想,赵清婉浅窝在座椅之上,背靠海棠,轻闭双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闭着双眼也觉其灵动,旁边冰梅小扇轻摇,额前的发丝随着微风荡漾。今日赵清婉身着一袭水绿色韵白纱裙,层层叠叠的下摆铺就,星星点点落了几片海棠花瓣,红的似火,绿的清爽,红绿间错着,仿似人花融为一体。在这盛夏燥热中,独独添进一片清凉。

待蒋如溪回到小院之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静谧的睡美人图景,她稍显呆滞,又紧紧扣着五指,微长的指甲直戳进肉里,不知用了多大力气,霎时便见嫩白的小手红晕一片。

她不想承认,这样的赵清婉着实美丽,她想不到有什么词可以形容这份宁静,只觉自己无处遁形,一颗嫉恨的种子从心中发芽滋长。

人啊,就是这般顽劣,不知什么时候你可能就开罪了谁,被谁嫉恨,被谁怨怼,然而无解,最难掌控与相信的便是人心。

早在蒋如溪回来之时,赵清婉就已发觉,自重生以来,睡眠甚浅,夜间寂静无声方可安然入睡,稍稍有异动便立时惊醒。

故,蒋如溪站了多久,赵清婉亦知晓。回想前世与她姐妹情深,错信歹人,误会阿姐。

只想来一场大雨,将前世种种通通冲洗,明日醒来仍是新阳初升,新风依旧,新人犹在。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