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节(1 / 2)

如今收拾起来,倒是有些慢,夏侯奕和赵清婉索性只带着陌显陌冰,加快速度,往京城赶。

“骑马快些,我受得住。”

“不可,你身子娇弱,此去少则半月,多则二十余日,万不可小觑。”

“稍有不妥,我定开口。”夏侯奕是拗不过赵清婉的,何况他也很是担忧太后的身子,自是妥协了。

赵清婉着人传了信给憨山大师,让他速速回京,毕竟她始终怀疑太后病重并非偶然,她是相信自己的医术,然以防万一,还是两手准备更为妥当。

……

几乎使尽了全力,待夏侯奕和赵清婉回京之时已是半个多月后。

京城果然笼罩着一层阴云,一来天气转秋,时常阴晴不定,大风作祟,二来大都晓得太后病重,无人会在此触昭帝的霉头。所以从世家都平民,俱都是一副严肃认真的模样,无人造次。

夏侯奕怜惜赵清婉,虽然夜夜都为她上了疮药,缓解了不少痛苦,然双腿间仍旧是留着两道红痕,很是吓人。

因此回来当夜,夏侯奕直接带着阿婉回了景王府,封锁消息,并未透露出去,第二天一早才造出风尘仆仆回京的模样赶进皇宫。

“师父?”赵清婉很是讶异,师父回来比他们还要快,她以为师父二人回了和州云瑶山,看来也不尽然。

憨山大师见四下无人,只有阿婉和夏侯奕,也就并不避讳,“为师途中窥视了天机,因此赶了回来,收到你来信之时,我已到京都。”

原是如此,那么,太后是否有碍?

她没有问出口,因为她看到了太后一张形容枯槁的脸,全然不同于往日面色红润,精神奕奕的老祖宗,身子也瘦弱极了,太后的常服套在她身上根本都撑不起来。

“老祖宗?”赵清婉哑声唤出口,太后却丝毫没有反应。

夏侯奕走上前,将阿婉揽在自己身边,一手握着太后骨节突出的手,丝毫摸不见肉。

“皇奶奶,奕儿回来看您了。奕儿带着婉婉来看您了。”

他感觉被自己握着的手有所动作,盼望着太后能睁开眼看看他,却是迟迟再未有回应。

赵清婉镇定下来,反手把住太后的脉搏,尽量让自己平静。

只是,她却诊不出来,只能感觉脉搏越来越微弱,却是什么都查不出来。

没有中毒的迹象,全然一副寿数已尽,非人力可为的状态。

她不信,拿出自己随身带着的金针,将几处穴道封住,尽力刺激她,却仍旧无一丝反应。

她急了……

前世太后去世不过两月,昭帝便也相继离世,随后夏侯泽荣登大宝。

难道,即便她重生,一切也改变不了吗?

“师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憨山摸着长长的胡须,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一切皆是天命,为师实已尽力。”

天命?

“我只能延续她几日的寿元,再多不了……”

“几日?”夏侯奕一直未曾开口,就连憨山大师这个一向厉害的老头都救不了人,若非不是顺然离世那便是狠毒至极又难以发觉的□□。

他来不及吩咐人去查探些什么,只想在这几日尽力守在太后身边,以全了这多年祖孙情谊。

赵清婉也一直没有离开,夜里昭帝来陪着二人说了几句话,自是也明白白天圆希国师的论断,他已经做好了为太后办身后事的准备。

太后这一生最是坎坷,先皇对时年仍旧是皇后的太后并无多少爱意,只有尊重和钦佩,太后可以作为与之一起并肩而立的发妻,却不是他心尖上最疼爱的女人。

因此,先皇不会将所有的庇护都给了太后,反倒是时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于后宫妃嫔一次次的陷害和挑衅,他也是稍稍安抚,并未惩戒。

除非弄出人命或是牵扯到前朝恩怨,太后初时还隐隐作痛,一面失望于先皇的态度,一面又对后宫生活深恶痛绝。

然,待她发觉不靠自己竟是全无活路之时,她便学会了还击,学会了算计陷害,学会了笼络人心。

为母则强,她一个人能够保住昭华长公主和昭帝成人,登上太子之位,最后御极天下,其间非常人可想象。

虽然她也做了不少不可挽回之事,却是最疼爱小辈,对于所有妄图算计皇嗣的后妃皆是杀无赦。

这么多年,她只觉对不住徐嘉奕,也就是夏侯奕的母妃。那是她的外甥女,她亲手阻了她登上皇后宝座,亲眼看着她如何在这深宫内院赔了儿子又丧了命。

她恨自己当年一念之差没给了她无上的尊荣,也有些后悔没能多管些后宫之事保她母子三人平安。

所以,时至后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护着风儿和奕儿,这都是她能够偿还徐嘉奕唯一的东西。

当然还有赵清婉,这孩子温婉聪慧。

哀家初听得她的名字时便是佩姑说奕儿有了心动之人,一听是将军府的小姐,身怕她粗俗不堪,没有礼数。却不料初见便给了哀家好大的惊喜,她真真像极了你,不是容貌,而是举手投足,她可以如你一般端庄淑女,毫不怯场,却也可以精灵活泼,讨人喜爱。

她才艺过人,扬名京城却并不愿出名,总是一个人躲开,不愿意在哀家或是众人面前显现。后来哀家让昭华仔细相看,无论是将军府还是这孩子,都相当合适,哀家这才做了主。

更重要的是,她比你更懂得保护自己,她不如你一味善良怜悯,她好像比你更适合活在宫里,更适合陪着奕儿一生一世。

哀家也算尽职做了这最正确的决定,将那孩子与我们奕儿好好安排在一起。

哀家这一辈子活了76岁,从16岁入宫便是皇后,整整六十年,除了先帝十五年曾有幸陪着先帝南巡便再未出过皇宫。这后宫的样子从来就没变过,这花一样的女子却是年年在变,就好像朵朵颜色不一的娇花,有的饱经风霜能够在宫里存活,有的不过一风吹便把她枝叶打落,再不成形。

看够了,哀家也活够了,若说哀家有遗憾,自是有的,却也只能留待来生,来生啊,再不做那宫廷的女人,哀家要做一朵随风而去的蒲公英,看看这春花秋月,赏赏这四海之景,自由自在,再不必为了顾全大局伤人伤己,也不必为了争权夺利丧失天性。

gu903();一众人看着太后嘴唇蠕动说些什么,却听不清她的话,她老人家没有睁眼,却是一副嘴角上扬的轻松之态,明明很是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