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句话登时把扬景序给惹恼了,扬景序怪叫连连,“礼数?恩宠?上回我见那个贱人,她给我的恩宠是一双废腿,这回再给我恩宠,我该奔赴黄泉了吧?你还是不是我亲爹,就这么盼着我去死?”
敬王听扬景序骂刘太后为“贱人”,急得眼睛都红了,“本王这一生忠于先帝,忠于陛下,容不得你这胆敢对太后不敬的逆子……”啰嗦着要打扬景序。
扬景序气恼之极,冷笑一声,握紧拳头。
陆姳忙跑过去,和扬景澄一起站在扬景序身后,小声提醒,“别打亲爹呀,不占理。你装疯卖傻气气他就行了。”
陆姳声音虽小,何暖蔼离得近也听到了,忍笑低头。
扬景澄掐了他哥哥一把,“装疯卖傻。”
扬景序回掐他,“你就这么听小表妹的话。你这样的一个人,竟然惧内。”
扬景澄低眉浅笑,“内人就是自己人。自己人嘛,惧怕一下又何妨。”
敬王见这兄弟俩只顾低头说话,不理会他这发怒的亲爹,脸上更是挂不住,抓着家法就要打。扬景序忽然大叫一声,发起癫狂,两条腿虽然不能动弹,两只手却胡乱挥舞,力大无比,把扬景澄、何暖蔼等人相继“打”得远远的。
敬王慌了,“序儿,你没事吧?”
扬景序冲他愉快的挤挤眼,“父王,我有事啊,我疯了。”
敬王知道扬景序是戏耍他,怒上加怒,发狠要痛打,可扬景序“疯”了,两手乱挥,敬王近不得他的身。
扬景序发“疯”,扬景澄和敬王讲理,“哥哥双腿已废,难免有几分戾气,父王就不要和他计较了。父王,我如今是伤好了,我奄奄一息即将不久于人世的时候,也是满腹怨气的,对凶手,也对父王。”
扬景澄提到那段往事,敬王一下子泄了气,颓然坐倒,无力挥挥手,“随你们去吧。”
扬景序也懒得再装,连连冷笑。
陆姳和扬景澄推着哥哥,何暖蔼在旁扶着,两对新人便要离开了。
临出门,陆姳听到一声低低的、痛楚的叹息。
她情不自禁的回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曾经在里看到过的情景竟然真的出现了。
短短的一段时间里,敬王头顶的头发由黑变白。
敬王这是愁到什么地步,又气到什么地步了?
陆姳叹为观止。
敬王在王府被气得白了头,刘太后在宫里也被少帝气得死去活来。
少帝下旨,册封何暖蔼为世子妃,陆姳为东平王妃,而且命令传旨的内侍稍了口谕,命世子及世子妃、东平王及王妃,不必进宫拜谢。
刘太后恨铁不成钢,“你乃九五之尊,做人做事为何如此绵软,在扬景序、扬景澄面前低声下气的,好似你欠他俩一样。”
少帝怅然,“朕确实欠大哥哥二哥哥。母后,朕是第三子,却越过两位哥哥,坐上了这至尊之位。”
刘太后:“……”
她简直是要把肠子都悔青了。当年为了气敬王妃说出的那番话被少帝听到了,还信以为真,把扬景序、扬景澄这两个野心勃勃的堂哥当成了嫡亲哥哥,对两个亲哥哥心怀愧疚,掏心掏肺……
刘太后缓过一口气,苦口婆心的劝说,“你婶婶得罪了母后,母后气不过,故意说那些话给她添堵。祥儿,其实那只是妯娌之间斗法罢了,不是事实。”
少帝幽幽道:“母后不要再骗我了。大哥哥二哥哥把一切都告诉我了。”
刘太后大骇,“扬景序和扬景澄告诉你什么了?”
少帝难过极了,“大哥哥二哥哥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世。两位哥哥知道我的身世之后,也就明白了皇叔的一片苦心,之前对皇叔的怨愤也烟消云散了。母后,两位哥哥拿我当亲弟弟,我自然也要拿他们当亲哥哥啊。”
刘太后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扬景序、扬景澄心机竟如此之深,为谋一己之私,拿些荒诞不经之语来诓骗你。”
“那些所谓的荒诞不经之语,首先出自母后之口。”少帝轻柔话语中带着责备和不满。
刘太后疲惫的闭上眼睛。
她这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当年她刺激敬王妃时有多得意,现在就有多后悔。
刘太后不是后悔别的,是后悔没有看好少帝,让少帝听到了不该听到的话。
如果少帝当年没有偷听到这番话,不会是现在的光景。
少帝是个孝顺的儿子,但他毕竟是被当作帝王培养起来的,固执起来连刘太后也劝不了,最后还是按着他的心意办了。
刘太后倚在美人榻上,双眉紧锁。
少帝方才的话仿佛还回响在她耳边,“……大哥哥二哥哥过去受了太多的苦,尤其大哥哥现在还是双腿有疾,应该予以优待……大哥哥在这里失去了双腿,二哥哥在这里受伤,辗转求医数年,方能痊愈。大哥哥二哥哥新婚大喜的时候,又何必进宫,若回忆起那些不愉快的往事,徒增伤感……”
“怎么把祥儿这个孩子给扳回来呢?”刘太后苦思。
她越想越烦,想得头都疼了。
一双灵活修长的手指按上她的太阳穴,揉揉捏捏,力度不轻不重。
这是双灵巧的手。
刘太后嘴角上扬,轻声叹息道:“还是你体贴我。”
大内总管游中把刘太后伺候得舒舒服服,方笑着问道:“太后娘娘是为敬王世子、东平王烦恼么?其实这又何必呢,只需------”
游中单手利落的一砍,那意思分明是把人杀了,一了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