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医不惧,杀人都不怕,这家务事太能磨人了。
陈氏说道:“女孩子家的,总有一天要嫁人,给人当媳妇,还能在娘家当一辈子小姑子不成?男人在外当差,女人在家主持中馈,千百年来都是这么个道理——哪怕是皇后娘娘,也要打理六宫呢。谁天生就会管家?都是慢慢学来的。莫急莫急,嫂子会教你的。”
陈氏的话无可挑剔,无论是谁都无法指责她为难小姑。徐妙仪若一味推脱,说就是她这个小姑子贪图享乐,不愿意承担嫡长女的责任了。
其实陈氏并非病的到了无法理家的地步了。昨晚丈夫指责她糊涂,不应该和吕侧妃的娘家有来往,说徐家女和吕家郎如何如何不相配。
陈氏觉得很委屈。不满意吕家的求亲就算了,大不了再找呗,反正金陵多得是青年才俊,总有一个和大妹妹相配的。
可是为何说我糊涂?我娘家的族妹写信来问,难道我要置之不理,拒人于千里之外?那我的颜面何存?将来回娘家走动,岂不是被族人暗讽无礼?当了一品世子夫人,就瞧不起族人了?
你们徐家是新贵不假,可我们陈家和吕家是百年书香门第。别说百年前了,就是五十年前,我们广邀亲朋,大宴宾客的时候,你们徐家还在凤阳耕地呢!
如今天下太平,族人们多有考科举做官的,依然身处仕族上层,难道我们读书人家出来的子弟,会辱没了徐家门楣不成?
陈氏越想越气,就想出了这个法子来调/教眼高于顶的小姑子的性子。教导她作为一个大家闺秀应该有的礼节和规矩,教她何为尊卑、何为作为女子的本分。
新贵家族,就应该把规矩立起来,否则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可是陈氏机关算尽,以为到了下午徐妙仪就受不了了,哭啼啼的找她求帮助。
但是并没有如此。
陈氏在床上躺了三天,连徐妙仪的影子都没见到!瞻园也没出什么乱子,日常事务一切照旧,并没有出什么乱子。
倒是陈氏的一个陪房哭天抹泪找来了,“夫人啊!大小姐分明不把我们这些老人放在眼里啊,稍有差错,一双眼睛杀气腾腾的就瞪过来了,要打要杀的,求夫人救命,老奴身子骨弱,实在经不住十板子啊!”
陈氏郁气在心,本来想借着拿捏徐妙仪出出气的。没想到自己的陪房先过来哭诉了,吵得她脑仁疼。
陈氏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陪房哭道:“老奴管着府里的礼尚往来,因卫国公府家里添丁,府里要送满月礼,大小姐不满意老奴的回答,要打老奴十板子呢。”
陈氏觉得徐妙仪虽然性子直爽,脾气急了些,倒也不是鲁莽张狂之人,便不太信陪房的话,对丫鬟说道:“你去问问大小姐,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一会,丫鬟来了,连二小姐徐妙清也跟来了。
陈氏忙说道:“二妹妹怎么来了?唉,不过是奴婢的一点小事,不用劳烦你亲自跑一趟的。”
“大嫂在病中,理应经常来瞧瞧的。”徐妙清脸上的笑容淡淡的,连看都没看跪下哭泣的陪房一眼,视之为空气。说道:“这三日,大姐姐带着我们一起理家,深知大嫂以前当家不容易。大嫂辛苦了。”
徐妙清以前是个最省事的小姑子,性子安静讨喜,陈氏也最喜欢她。不过好像自从徐妙仪回家后,
徐妙清近墨者黑,变得不可捉摸起来了。这一席话明面上是感激陈氏这几年对徐家的付出,暗里的意思,似乎没有这么简单。
陈氏叹道:“唉,身为当家主母,教养小姑,管家理事本就是我的责任。你们姐妹几个以后出阁嫁人了,也会做这些事情。这管家的学问大着呢,要立威,也要以理服人。”
徐妙清说道:“大嫂说的是。万事都逃不过一个理字。不是谁的哭声大、谁的资历老就是谁有理。”
此话一出,低声抽泣的陪房赶紧收声了。
徐妙清依然不看陪房,对陈氏说道:“卫国公府添了一个孙子,我们徐家和邓家是世交,要送满月礼。大姐姐要送礼的按照以往的分例理出礼单来,她倒好,就照着以前的单子抄了一份敷衍。大嫂,以前是旁支庶孙的礼单,现在这个卫国公府世子夫人生的嫡孙,若是送一模一样的去了邓府,不是当面打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