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宋秀儿说道:“我是个笨的,没有什么心眼,不懂得你们那些弯弯绕绕。但是我很清楚,姐姐对我从来没有恶意,没有她的庇护,我就是扬州倚门卖笑的娼妓了。”
&nb毛骧突然从贵妃榻上站起来了,说道:“有我在,你也永远不会陷入那等不堪的境地。你那么相信她,难道不信我?”
&nb宋秀儿一怔,像是被吓到了,缓缓摇头,说道:“不一样的,你和姐姐是不一样的。”
&nb看着宋秀儿眼里闪过一丝惊恐之色,毛骧也是一愣,说道:“对不起,最近压力很大,连续几夜没睡,我失态了。”
&nb宋秀儿忙说道:“不要紧,君命如山,我晓得你的难处,不会勉强逼你打听消息。只是希望你公正的对待我姐姐,姐姐她太苦了,亲眼看见母亲死在眼前,外祖家灭门,该是多么伤心的事情,哪怕她以前是骗我,哄我,我也不会介意的。”
&nb轰隆!
&nb电闪雷鸣,大雨滂沱,方才在屋檐下避暑的野狗被淋得成了落汤鸡,在暴雨闪电中瑟瑟发抖。毛骧似乎心有所触,他打开大门,招呼着野狗进屋避雨,还寻了些点心喂狗。
&nb“我父母死于战乱,我那时候饿的连刨个坑葬他们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看着他们暴尸荒野。我跟着饥民到处乞食流浪,树皮,泥土都吃过,有一天,也是这样的暴雨,我和饥民在一个破庙避雨,他们都恶疯了,就生了一堆火。”
&nb毛骧痛苦的闭了闭眼睛,而后睁开,淡淡说道:“我最弱小,他们就商议着把我砍了烤来吃。求生是一个人的本能,我冒着风雨闪电冲出去要逃走,心想哪怕饿死冻死在路上,也比被人活剥了强些。可是我年幼体弱,没跑几步就被捉住了,他们捆住我的手脚,正要动手时,一群红巾军行军到了破庙,为首的那人赶跑了饥民,救了我。”
&nb没想到毛骧经历如此凄惨,宋秀儿瞬间觉得自己童年被继母苛待吃的那些苦头不算什么了,“那个红巾军首领就是当今皇上吧。”
&nb毛骧点点头,冰冷的眼神里有了一丝暖意,“皇上救了我,还收我为义子,教我读书写字,学习武艺,从此改变了人生。”
&nb“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宋秀儿似有所悟,说道:“所以皇上在你心中的分量,就相当于姐姐在我心中的位置。”
&nb毛骧摇摇头,说道:“不仅仅是报恩,皇上于我,是恩人,是君,更是父亲,我只听命于皇上,效忠皇上,以皇上的利益为重,我永远都不会背叛皇上。”
&nb野狗吃饱了点心,乖巧的舔了舔毛骧的掌心。
&nb毛骧说道:“好了,谢谢你的招待,我要回去继续办事了。”
&nb宋秀儿感觉到她和毛骧之间的隔膜,说道:“等雨停了再走吧。”
&nb毛骧淡淡说道:“我要去徐家瞻园找徐大小姐问话。”
&nb场面立刻变得更冷了。宋秀儿顿了顿,说道:“我人言微轻,没什么本事,帮不了姐姐,也阻止不了你查案。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姐姐需要我,我会付出一切代价帮她。”
&nb毛骧说道:“就冲着这句话,你就不适合待在亲兵都尉府,我们只能忠于皇上。”
&nb宋秀儿问道:“你在赶我走吗?”
&nb毛骧说道:“人心是不能勉强的。我很理解你对徐大小姐的感情。希望徐大小姐不要做出对皇上不利的事情,否则你也只能离开亲兵都尉府。”
&nb毛骧披上防雨的蓑衣斗笠,头也不回的消失在风雨中。
&nb走到秦淮河边,毛骧拿出了他从苏州银楼里买的一套红宝石头面首饰,徐妙仪说过,宋秀儿最喜欢这个银楼的首饰,可惜一直没有银子买,他挑了一套最精致的,想送给秀儿,表白心迹。
&nb匆匆回到金陵,昼夜忙碌,不能合眼,这套首饰就一直没有机会送出去。可如今看来,这套首饰似乎永远只能沉睡,找不到女主人。
&nb喜欢宋秀儿吗?是的。
&nb我可以为了她背叛皇上吗?不行,我永远背叛义父。
&nb既然答案都是肯定的,而且不可兼得,那只能舍弃一方了。
&nb毛骧走在秦淮河边,看着暴雨将河面拍出一个个鸡蛋大的漩涡,他拿出了红宝石头面首饰,想扔进河水里,踌躇了好几次,脑中全是宋秀儿纯洁无辜的眼神,他终究舍不得,将首饰藏进怀中。
&nb他走了几步,突然又顿住了,猛然将首饰掏出来,丢弃在河水中,逃也似的急行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