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父子生隙(1 / 2)

大明徐后传 暮兰舟 1817 字 2023-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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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朱家的祖坟在凤阳,朱元璋也想将来葬在家乡,甚至打算干脆迁都凤阳,一个穷乡僻壤之地,居然修建了巍峨坚固的城墙,好像一个剔红嵌宝的超豪华盒子里装了一根野草。

一国都城至关重要,那朝那代的都城设在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文臣武将拼死阻止了朱元璋疯狂的想法,钦天监的神棍们赶紧“掐指一算”,金陵鸡鸣山孝陵作为龙脉最合适,总算打消了朱元璋对家乡执着的眷恋

太子妃常氏是晚辈,陵墓还没开工,暂时葬在孝陵旁边,等以后太子朱标也去世了,再将常氏的棺椁挪出来合葬。

宗人府负责皇族的婚丧嫁娶,宗正太子朱标丧妻,左宗令二皇子秦王朱樉的侧妃邓铭即将临盆,所以治丧的重任都落在右宗令燕王朱棣身上。

朱棣匆匆赶回金陵,就一头扎在丧事中,没有机会和徐妙仪见面,忙的焦头烂额,饶是如此,还被父皇朱元璋好一顿训斥。

“你是怎么办事的?三天后太子妃就要下葬了,临时更换墓穴,成何体统!”朱元璋年初遭遇刺杀,又失去了皇太孙,年中大儿媳去世,继而连三的坏消息,使得他心情很糟糕,人也憔悴了,头发白了大半。

朱棣穿着一身缁麻素服,解释道:“父皇,钦天监和礼部选定的墓穴我亲自下去看了,不知是连日下雨的缘故,还是恰好下面有暗泉,里面严重浸水,必须要换地方。已经吩咐工匠连夜赶工了,只是三日之内无法完成,需先将大嫂的棺椁挪到鸡鸣寺停放一月,等新穴开凿完毕,方能入葬。”

朱元璋还在气头上,指责儿子说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从你督造鸡鸣山皇陵开始,各种破事就层出不穷,什么魔教逆党越狱、什么北元奸细意图炸毁皇陵,现在太子妃的丧事又闹出墓穴进水,临时迁移坟墓地。这等小事都做不好,如此粗心大意,办事不利,将来就藩燕地,我大明江山岂不是要败坏在你这个逆子手中!”

其实魔教逆党狐踪越狱的责任人是监管天牢的毛骧,和朱棣无关;北元奸细一事确实在朱棣督造孝陵时发生,但最后因祸得福,招降了张玉这等北元大将,还得到北元皇帝即将病危的情报,朱棣非但无过,反而有功。

朱棣看着父亲焦躁的面容,斑白的头发,知道父亲是因连遭打击,心情抑郁,拿他撒气而已。他并没有解释什么,只是说道:“孩儿有错,请父皇责罚。”

一旁马皇后劝道:“皇上,此事也不能全怪老四,谁能预料到好端端的坟墓会突然进水呢。再说了,提前发现墓穴有问题,总比大儿媳妇下葬、关闭墓门后棺椁被水浸泡强啊,你看老四都瘦了,他最近很辛苦的。”

朱元璋这才仔细打量着四儿子,连日操劳,几乎夜不能寐,朱棣熬得双眼通红,颧骨凸出,胡子拉碴,看起来比太子朱标这个丧妻的鳏夫还憔悴。

这才忍住没有继续骂四儿子,朱元璋说道:“有功当赏,有错当罚,就别占着宗人府的差事了,老三会接替你的位置。”

朱元璋非常讲究长幼有序,其实宗人府的右宗令本就该是三皇子晋王朱,轮不到排行老四的燕王朱棣,当时朱被派到了凤阳督造祖父的坟墓,所以朱棣才当上这个右宗令,现在位归原主,朱棣觉得理所当然。

朱棣说道:“好,孩儿这就和三哥去交接宗人府事宜。”

朱元璋见四儿子淡定,甚至毫不在乎的模样,心中无名火顿起,厉声说道:“做错了事还不知反省,古人云,知耻而后勇,你连错在哪里都不知道,以后怎么改正?黄俨,命史官将四皇子犯的错误写进《御制纪非录》,帮他长长记性。”

《御制纪非录》是朱元璋惩罚皇子们的杀手锏。简单的说,就是一个皇子专属的记过本

。朱元璋将儿子们犯的错误,连同他如何训斥、惩罚都命史官单独记载在这本书里。

这还不够,朱元璋还命人抄录成书,散发给皇子皇孙们,命他们反复诵读,互相督促改正,知耻而后勇,方能纠正错误。

也就是说,只要记入了《御制纪非录》,这丢脸不仅仅是今生今世了,简直要遗臭万年,将来老朱家的子子孙孙都知道当年谁谁被骂的狗血淋头。

朱棣不在乎宗人府的官职,但是他在乎名誉。生母早逝,五弟年幼,他早熟多智,视父亲为榜样,努力当一个优秀的皇子,希望得到父亲的认可。

所以他在沙场上冲锋陷阵、出生入死,也能应对宗人府各种琐碎和繁文缛节。他对美色,财富,甚至权势都毫无兴趣,一心一意把自己磨练成父亲心中皇子的典范,可是父亲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将他的自尊和努力踩在脚下了。

朱棣猛然抬头,说道:“父皇!孩儿一直服从父皇的安排,兢兢业业,从来不敢懈怠,小错小惩,大错大惩,孩儿即使有错,也不至于到了记入《御制纪非录》的地步,请父皇收回成命。”

马皇后知道朱棣向来爱惜羽毛,克己职守,视名誉如生命,丈夫这样惩罚老四,实在太过了,也劝道:“皇上,老四向来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他还年轻,脸皮薄着呢,要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莫要挫了孩子的锐气。”

平日马皇后的劝告是很有分量的,但是这次朱元璋不算轻轻放过朱棣,“皇后,老四这一次不是小错,他犯了不孝不悌的大过啊!大儿媳妇病重,他一直是知道的,可还是告了假,去苏杭等地游山玩水。大儿媳妇病逝时,他才匆匆赶回来操办丧事,倘若他一直在宗人府,何至于如此仓促的操办丧事?甚至墓穴漏水一事也能早些发现……”

朱棣顿时明白了:原来父皇是怪我多事,插手调查谢再兴案,找借口惩戒我罢了。谢再兴案果然是父皇的逆鳞,触碰不得,难怪魏国公徐达一直不敢查此案,还是他最了解父皇的心思。

写入《御制纪非录》的确是人生之大辱,可我若提前知道是这个结果,会置之不理,任由徐妙仪葬身火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