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年大人已经来京城了,徐妙仪根本坐不住,忙跑去神机营找亲爹徐达,“父亲,我要见他们。”
徐达说道:“此事不可操之过急,他们两个都是曹国公一手提拔的,算是曹国公的嫡系军官,我已经去信曹国公,他近期会安排见面。”
徐达觉得曹国公李文忠冒着触犯龙鳞的危险帮忙查清往事,已经很难得了,此事不好绕过曹国公。而徐达没想到的是,在徐妙仪看来,曹国公有幕后黑手的嫌疑,当年李文忠亲手将外祖父谢再兴逼到绝路,失踪,谢家人凌迟,灭门等,李文忠都是亲历者。
万一李文忠对两个刚进城的军官做了什么手脚……徐妙仪表面上顺从了父亲的决定,却没有从神机营回徐家瞻园,而是骑马拐到了北城一户民宅门口。
这是年大人的住所,曹家前天才定居在此,大门刚重涂了绿漆,油漆未干。门口由年大人的亲兵看守着。
徐妙仪递上了父亲的名帖,亲兵拿着帖子禀报,不一会便恭恭敬敬的将她请到了年大人的书房。
年大人客客气气的请徐妙仪上座,丫鬟奉上香茶。
年大人抬了抬手,说道:“请用,这是我从泉州带来的冬茶,别有一番风味。”
自从上次和买的里八刺喝酒被人下药后,徐妙仪便不在碰外头任何入口的东西了,她端起茶杯做了做样子,并没有入喉,拱手说道:“这次晚辈冒昧前来,是为一桩往事。当年年大人奉曹国公之命追击谢再兴,在河滩与之交战,谢再兴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晚辈想详细听年大人讲一讲当年往事。”
年大人说道:“我当年的确和谢再兴面对面交战过,不过后来乱军中不见了他的踪影,此事已经过去十一年了,很多细节记不清楚了,我需要好好想一想。”
徐妙仪说道:“无妨的,您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年大人是二品武将,书房里不是兵书就是兵器,西面的墙上挂满了各种收藏的刀枪剑戟。年大人走到墙下,取下一柄看似寻常的宝剑,他将此剑递给徐妙仪,“当年我只是曹国公手下一个不起眼的小旗,管着几十个人而已,多年征战,死了很多人。混到今天二品官的位置,纯属运气,老天保佑。徐公子打开此剑看看,我当年就是拿着这柄剑和谢再兴交战。那一战十分残酷,我手下仅余六人存活。”
徐妙仪抽剑,时隔多年,这柄剑保存的很好,至今寒光闪烁,透着一股无形的杀气。
年大人说道:“兵器是一个武者的灵魂,昨晚我刚刚亲手打磨上油,吹发可断。”
年大人的手指在锋利的剑刃上轻抚,宝剑似乎和主人心有灵犀,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
“我的老伙计,只有你一直陪着我。”年大人的手指在剑上轻弹,突然毫无预兆的朝剑锋撞过去!
顷刻之间,年大人的胸膛被贯穿而过!
年大人拼着最后的力气大声叫道:“你外祖父谢再兴是逆贼!人人得而诛之!”
外头守护的亲兵闻言纷纷踢门而入,看见自家大人倒在血泊中,瞪着眼睛看着年轻的访客,“凶……凶手。”
杀人凶手徐妙仪先被年大人的亲兵扭送到了五城兵马司衙门大牢,当晚被转到了锦衣卫刚刚建好的监狱,洪武帝赐名为诏狱。
徐妙仪是诏狱第一位囚犯。
锦衣卫指挥使毛骧亲自审问,“光天化日之下,杀害朝廷二品官员,徐妙仪,这是杀头的罪名,你胆子太大了。”
徐妙仪穿着粗麻白色囚服,靠在石壁上木然看着跳跃的烛火,“是我杀的。”
毛骧说道:“十几个亲兵亲眼所见,你还狡辩。”
徐妙仪说道:“他们只看见年大人死了,我站着,并没亲眼看见我捅死他。年大人早有预谋,他骗我拿着剑柄,然后冲过来把自己捅死了。”
毛骧问道:“你有何证据?年大人好端端的,怎么就莫名其妙自尽而死。”
徐妙仪摇头,“无人为我作证。但是我若真想杀一个人,绝对不会用这种笨拙的方法,连条后路都不留,白白的被人捉住见官蹲大狱。我做不来这种蠢事。如果你们相信是我杀的,只能说明你们蠢,被人轻易蒙骗利用了。”
“激愤杀人,再寻常不过了。盛怒之下,许多人控制不住自己的杀戮之心。”毛骧说道:“外头守护的亲兵说,他们隔着窗户听见年大人骂你外祖父是逆贼,人人得而诛之。而年大人是当年追击谢再兴,和他面对面交战,并活到至今的人。”
徐妙仪说道:“年大人不是唯一一个,还有一个刘大人,你们应该派人好好他和他的家人,有人要彻底灭口,斩草除根,顺便栽赃给我,让我永远无法翻身。”
毛骧说道:“已经派人去路上迎接刘大人一家了。”
徐妙仪冷笑:“年大人自裁,刘大人一家八成已经遇害了,如果你们的人够快,或许能赶在凶手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