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妙仪不等徐氏行礼,指着地下跪着的一片美妇孩子,“这是怎么回事?”
徐氏欲语泪先流,“她们是郡王爷收用的姬妾,这些孩子也是郡王爷的骨血。”
徐妙仪不信,“既然是表哥的骨肉,为何一个个出生都没有派人来京城报喜,去宗人府请名,写入宗室名册,等待册封爵位、分发俸禄?”
徐氏哭道:“因为他们的母亲出身低微,没有名分,按照皇室的规矩,只承认正经侧妃妾氏所出的孩子,其余奴婢娼/妓之流,虽不禁止她们生育,但出生的孩子得不到皇室承认,更别谈入名册、享有俸禄银子了,都是郡王府自掏腰包养着。”
原来如此!
表哥去了藩地之后,对姿色平庸的徐氏冷淡,只宠着娇婢美妾,孩子就像兔子似的一窝窝的生下来,一个个没名没分的瞎混着,皇室不养,朱守谦拿出自己的俸禄银子贴补,并且不停的纳新人进王府,而且有服用五石散等奢侈伤身的癖好,故每年的都伸手找表妹夫朱棣要钱,不给就撒泼,说要找徐妙仪借钱。
朱棣不忍徐妙仪伤心难过,就一直替他兜着。
徐妙仪暗中数了数,一共有十个孩子!而且他们的母亲个个打扮妖艳,眼神空虚,一看就是心术不正,一味争宠之流。
朱守谦在被子里大骂:“表妹!你别听这个妒妇贱人!她容不得我的女人们,非说她们出身低微,来历不正,一直拦着不肯点头给她们名分,孩子们也就一直糊里糊涂的养着。”
徐氏跪地,哭的肝胆俱裂,“冤枉啊!我恪守正妻的本分,这种奴婢娼妓之流不过是一玩物,许多人进府时都不是完璧之生,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郡王爷的都两说,而且纷纷邀宠献媚,引得郡王爷日夜笙歌,酒池肉林,我如何肯点头纳她们进门,给她们名分?一旦丑闻传到京城,宗人府兴师问罪起来,说我混淆皇室血脉,夺了我郡王妃的位份,我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听到徐氏的哭诉,再闻到这些美艳妇人们身上残留的合欢香,一种绝望之情油然而生,腹部一阵抽紧,徐妙仪身形一歪,马三保和海寿赶紧左右搀扶着,将她扶到暖轿。
暖轿里,徐妙仪默默流泪,表哥八年来都沉浸在美人,烈酒,五石散中,身心都堕落如斯,选择放弃自己了。他已无可救药,他此刻不在地狱,他已经脱胎换骨,成了宠妾灭妻,昏聩无能的恶人,他就是地狱……
马三保等人走后,太监们也将棉被里的朱守谦放出来了,一窝孩子扑过去哭叫“父王”,朱守谦赶苍蝇似的嫌恶的拂袖避开,“不要过来,不要碰我,本王快疼死了!”
孩子们不懂事,徐氏和美妇人们知道他吃了五石散,正在散药性,皮肤脆弱,轻微的触碰都像被刀割似的疼。
美妇人们知趣的拉着孩子们离开,徐氏厌恶而又畏惧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嗫喏片刻,还是决定履行自己郡王妃的责任,上前劝道:“相公,你——”
朱守谦怒道:“下次燕王妃若来,你别痛哭流涕的把她吓跑了,先稳着她,说我知道错了,减量了五石散的用量,以后慢慢戒掉,她定会高兴。乘着她心情好,你赶紧张口借钱,最好把小石头——就是第十个孩子抱在怀里求她,她心软,怀孕的女人有同情心,她有许多私房银子,这个我是知道的,魏国公徐达把一半家产都给了她做陪嫁,燕王又疼她,你尽管狮子大开口,张口就是五千两,明白了吗?”
徐氏唯唯诺诺,“可是……表妹素来有悍名,是个聪明人,我怕她当场翻脸,给我难堪。非但借不到钱,以后一怒之下断了来往,连燕王都不借钱给我们了,将来如何是好?”
朱守谦扬起了巴掌,面目狰狞,“你听我的话,张口借钱,她或许会给你难堪。但是你若不听我的,坏了大事,信不信我随时随地都会给你难堪!”
徐氏吓得脸色煞白,频频点头,“是是是,我听相公的。”
徐氏在丫鬟婆子的搀扶下仓皇而逃,这一幕被围观的太监传到了燕王府徐妙仪耳边,徐妙仪喝着安胎药,心如死灰。
朱守谦披头散发在北风里喝着冷酒,散着药性,然后重回了宫殿,点燃了合欢香,正想着要那个深交美妇侍寝,朱棣从后门走进来。
朱棣用冷酒浇灭了百合香,“你做的有些过了,五石散都能想的出来,妙仪差一点气得动了胎气。”
朱守谦眼神清明,哪有半点荒唐之色,“不这样荒唐,如何能够把她气走。徐氏是皇上的眼线,我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监视之中,其实五石散是她先偷偷放进酒里,我故作不知,当然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做的像些。”
朱棣说道:“可是你这样自污,将来永无洗脱罪名之日了,我看父皇的意思,宗人府要将你夺爵,圈禁凤阳。”
朱守谦无所谓的说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父亲当年就死在这句话上,如今玉石俱焚,皇上不会再疑心我,表妹才能避免受到牵连。我不是为你,我是为了她。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帮我演了这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