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陆茂行的婚礼上,确实也邀请了刘未明的,当时他还带了一个女伴,她以为这个混小子终于肯安定下来了,还特地把捧花往他女伴怀里抛,即便他的目光炽热而奔放,也都被她下意识地给无视了。
可现在……
现在再听他这歇斯底里的告白,她的心里忽然涌现出一个可怕的猜测。
她试探着问了一声:“未明,我和你表哥肯定是走不下去了,可就算是走不下去,也跟你没什么关系啊,你还是个学生,你才十六——”
话还没说完,房秋实就被刘未明打断了,他的双手紧紧握住了她的双肩,眼中的怒意似乎要化作实质性的囚牢,将面前这个瘦瘦小小的女子关进去,关到别人触不可及的秘密地带。
他压抑着嗓音低声吼叫道:“十六怎么了?你都能被他忽悠守活寡一年,就不能等我两年吗?你要是不愿意等我,你要是跟别人好了,那我就,我就——”
他就怎样?
后面的话都不用说了,房秋实猛地抬头,震惊地看向这个似乎有些偏激的名义上的表弟,忽然有点后怕。
难道,婚礼上的爆炸是他弄的?
既然得不到,那索性毁灭了去?
这个猜测让她震惊万分,秋水般的眸子里,满是惊诧与惶恐。
她要离他远一点,再远一点。
她甚至没等他说完,便转身离去。
刘未明觉得自己的感情再次受到了亵渎,可他不甘心,咬着后槽牙,气急败坏地一跺脚,就要追上去。
结果他才抬腿,肩膀上便落下一只宽大厚重的手掌。
那炽热的掌心,像是烙铁一般,烫得他心里咯噔一下,头都没回,便下意识喊了一声“哥”。
委屈,却又倔强。
像极了幼儿园要不到糖果决不罢休的小顽童。
陆茂行没理他,直接把他拎起来丢到身后,随后对着狂奔着远去的背影喊了一声:“嘿!”
喊表嫂?
那不得劲,虽然她还没离婚,可上辈子毕竟都跟他举办婚礼了。
可要是直呼其名,又怕被刘未明看出什么来,只好选了这么一个含糊其辞模棱两可的称呼。
仅仅这一个字,却像是穿透了倥偬的岁月,带着温柔却强大的力量,直击房秋实的内心。
她猛地驻足,双眸不受控制地温热一片。
迎着月光,泪光盈盈的她站在盛夏燥热的风里,看着这个上辈子好不容易遇到的知心人,有窃喜却也有胆怯。
他居然喊她“嘿”,这是不是说明了他并不记得他们前世短暂而美好的那两年相守时光?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是不是代表了,这一辈子,他还会像以前那样,被祝翠莲设计利用,给她当大半辈子的提款机冤大头?
真要是这样,光是想想,她就要恶心反胃了。
更不用说近距离地眼睁睁看着了。
她惶恐,她胆怯,可她又是那么渴望接近他,拥抱他。
是他告诉她,男人和女人之间原来可以有那么美妙的体验,也是他告诉她,原来她被嫌弃了大半辈子的不能生育,根本就是因为她守了大半辈子的活寡,而不是因为她没有能力生育。
天杀的祝翠莲和祝鸿来,死死地利用了她的天真和善良,把她当做一个小丑玩弄了大半生!
而她的娘家人,不过是图祝家给的高额彩礼,以及她公公祝大山时不时对她弟弟的接济和扶持,就可以无视她的痛苦和仇怨,轻贱她的人生,明码标价她的价值。
她一次又一次被骂不会下蛋的母鸡,一次又一次被婆家羞辱打压,最终换来的,却都是娘家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劝她忍让,家和万事兴。
后来她都明白过来了,什么家和万事兴,兴的只是他们和他们儿子的那个家,至于她和大姐二姐被摧毁的人生,那都不算什么事儿。
重来一回,她可不会再犯傻了。
今天想回娘家,也只是离得近,顺路,可现在听到陆茂行的声音,她忽然就不想回去了。
回去看到那一家子吸血鬼,还不够她恶心反胃的。
真是,娘家娘家不当人,婆家婆家靠不住。
一个女人,一旦出嫁,竟然两头都没有家了。
何其可悲。
情绪一上来,她这眼泪就止不住了。
想起她被烧毁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想起她被888的彩礼出卖的大半生,想起她和陆茂行苦尽甘来却又轰然倒塌的新婚……
最后竟是委屈得哭出声来,一点点弯腰下蹲,自抱自泣。
后来,眼前的月光骤然一暗,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跟着她蹲了下来,抬起手来,轻轻在她头上摸了摸。
她的泪水和哭声,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戛然而止了。
她抬起那雾蒙蒙的眸子,怔怔地看着他,试探地喊了一声:“茂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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