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一会,阮然便取下了头上的一字发卡,用指尖触了触尖头的方向。
又很轻很轻地,在那收束着佛珠弹力绳的薄薄金属片上,压下了三个点。
平安一点,健康一点。
记得多想我……一点。
过分隐蔽的心思,只是自己一个人知道的秘密。
阮然轻轻地吐出了方才一直憋闷在胸中的空气。
这个时候,她的表情非常平静,将金属片凹凸不平的地方抬起,举在眼前。
三个点。
被她送出去前,曾经被她摩挲过无数遍的,刻到骨髓中的触觉。
如今时隔多年,以一种不期然的方式,出现在她的眼前。
沈浮声在浴室里洗过澡,蒸腾的水雾萦绕着他分明的腹肌,他扯下毛巾擦头,腰部微弓,身材矫健而漂亮。
一边漫不经心地想,方才是不是又把阮然逗太狠,把她给吓跑了。
怎么也不见来送衣服。
喉间还有些酒意,沈浮声轻笑一声,因为酒醉,眼角带了些轻浮。
心想,吓跑了又怎样?也跑不远到哪里去。
在巴黎洗了那么多次冷水澡,总得让阮然知道,心疼他一回。
他走出房间,随手系上浴袍,路过卧室大床时,发觉衣服好像被收了起来,微挑了下眉。
一边往外走,一边扬着嗓子说:
“记得帮我收衣服,怎么不记得往里面送?要不是我聪明点懂得出来,明天我被憋晕在里面了,你得被指控谋杀亲夫。”
话音刚落,他的脚步也在客厅与卧室之间的拐角处站定,看到阮然背靠在窗前。
只开了淡色连廊灯,灯光压在头发上,在她脸上留下阴影,看不清表情。
在商场上浸淫已久,沈浮声对于预警信号有着近乎本能的感知。
这会看见阮然的神态,便觉得不对。
是一种近乎冷然的平静,与两人三十分钟前的缠绵亲吻时的态度截然不同。
沈浮声微微挑眉,阮然看上去突然不可接近了起来,但是他向来擅长主动出击,便什么也没看见似的,仍旧走近。
阮然说:“站住。”
沈浮声:“……”
沈浮声停下了脚步。
他观察着阮然的神情,轻笑一声:
“……怎么了?像是你发现我欠你五百万。”
没等阮然说话,沈浮声就又说:
“五百万也不是什么事啊,给你一张卡,多少钱都刷得出来。”
欠五百万倒还好些了。
阮然没有和他开玩笑的心情,抬起头,很静地看着沈浮声。
那双勾人的瑞凤眼仍旧漂亮,却疏离得像颗寒星。
她看了沈浮声一会,转过视线,喊了一声:“闹闹。”
沈浮声一顿。
下一秒,雪白毛球从屋里火箭般蹿了出来,耳朵尖与尾巴尖的黄色斑点兴奋的抖动着。
闹闹听了出来,这一次女主人不再是不小心发出与他本名类似的音节,而是确确实实地,知道了他真正的名字。
小毛团陡然感到一种旷日持久的委屈。
好多年都没有见到女主人,后来见到对方,还和那个恶劣的男主人一样,要念他自己不喜欢的新的名字。
就好像……就好像是把自己忘干净了一样。
闹闹跑得太过欢快,在椅子腿前甚至打了个磕绊。
但这都没有阻止他的脚步,他奔到阮然面前,后腿矫健地一跳,简直不像是他这个年纪的老猫应有的矫健与活泼。
而阮然伸出手,妥妥当当地把他抱在怀里。
“喵呜呜呜……”
闹闹狂热地舔着阮然的下颌与脖颈,像小狗一样摇着自己雪白的尾巴,那点黄色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又一道弧线。
被认了出来,他简直无法控制自己不撒娇,在阮然的怀里拱来拱去,呜呜喵喵地诉说着在那个霸道男人统治下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