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有珠翻个白眼就要晕过去,张大花连忙上前掐人中,让刘晓军赶紧捏虎口。
“妈,你挺住啊。大夫快来啊,大夫,要出人命啦……”
宋知礼和宋知学两人走路来的,要慢上一些时候。
他们到时,老太太刚被大夫推进手术室。
宋知礼还没说话,刘晓军就跟牛一样一头撞在他肚子,将他撞得一个踉跄。
他刚站稳就听到一声雷霆在耳边炸响,“爷爷死啦你满意啦?我爸也要死啦,奶奶也要死啦,都快要死啦,你满意了吧!”
宋知礼心想是满意的吧,他恨的人都死啦,多好!可心为什么跟开了口子似的,呼呼往里灌冷风呢。
七天后,宋家小院停着一口黑得油亮发光的大棺材。这棺材是宋衡十年前就备下的,一共两副。
每隔两年请人重新上遍漆,一直就在两老自己屋内放着,终究是用上啦。
刘建国想大办,杨有珠不同意。
她做主一共就开了4桌,两桌亲戚,两桌街坊邻居。
并放出话,宋知礼和宋知学家的不准进门。
张大花也不知道宋知礼是怎么想的,还是带着自家和宋知学一家一起披麻戴孝的来啦。
也不吵不闹,就在门外站成一排候着。
有那心肠软点的就免不了劝杨有珠,让孩子们进来磕个头怎么啦?好歹是亲生的。
杨有珠是打碎了牙往里咽啊,使劲儿咽也咽不下去,就恨不得拿把刀跟门外那俩畜生拼命。
刘建国刚做完手术不久,签了保证书出的院。
这会儿也不能跪,就坐在杨有珠边上抱着刘淑英,让媳妇和仨孩子替他跪。
他看杨有珠的脸上的神情就知道她妈心里不痛快,他想了想开口劝道:“妈,你让那俩家进来吧。咱爸今天是大日子,不能让人这么笑话。
他们进来给咱爸磕头,挺好的。咱往好处想,他们不是心里恨吗?再恨他们也得给咱爸磕头,烧纸。”
杨有珠想了很久,终究是点点头,让他们进来。
一场丧事过后,又是一地鸡毛。
这回宋知礼和宋知学不打啦,变成软刀子磨人。
每天上午两个儿媳妇带着没上学的孩子进门,让孩子喊奶奶。然后就吃他们家的,喝他们家的。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房子、丧事收的礼金、两老这十来年攒下来的钱。
杨有珠是打也打过、骂也骂过,人家依旧我行我素,一哭二闹三上吊。
原本挺精神的老太太先因老伴的死去了半条命,后又因他们这顿折腾,不到半个月肉眼可见的老了十岁不止。
刘建国夜里就和张大花商量,那两家要什么就给他们什么算了。
反正他上班的机械厂再过俩月就要盖楼房,以前因为爸妈在,他都把房子让出去啦。
这回怎么样都能有他的一间,而且听说设计得特别漂亮,是X市那边传过来的新样式。
钱也给了算啦,言下之意就是只要杨有珠这个当妈的能舒服,怎么样都行。
张大花听到这番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屁话,气得想拧他,往腰上一摸就摸到缠着的绷带。
顿时,心气又泻啦。“刘建国,我跟你这么久,我是那种贪财的人吗?这是花钱就能消灾得事情吗?
他们那样的,你以为给了就完事啦?都是贪得无厌的主,别人恨不得咱全家去死呢。
还有,你闺女要喝的奶粉马上见底啦。她现在半个月就是1袋,你敢亏她?想想前街的赵家,亏出个病怏怏的身子,要吃一辈子的药。”
刘建国不说话啦,良久才幽幽的说:“可妈那样,怎么办?”
“明天我就让淑华跟着咱妈睡,再想想,总有办法。实在不行,就像妈说的那样,上他们单位闹。”
“闹完,他们来白吃白喝更有说法。”
张大花被他堵得那叫一个气,恶狠狠的说:“你烦不烦?你伤了不用上班,我白天还上呢。”
第二天不等张大花下班跟杨有珠说睡觉的事,杨有珠自己就先给自己穿好寿衣、脸上涂得雪白、双颊用胭脂抹上两个大红点,往床上一躺不动弹啦。
田娇和刘月一行人进门吓得差点夺路而逃,俩妯娌搀扶着互相给对方鼓劲走到床上。
刘月伸出颤抖的手去探鼻息,就在这时杨有珠突然睁眼。
“妈呀~”两人吓得哇哇大叫,带着孩子夺路而逃。
正躺床上睡觉的刘建国被惨叫声惊醒,整个人哆嗦一下。
他赶紧起身穿好衣服,去杨有珠那屋查看。
进门就看见他妈穿着黑色缎面寿衣坐在床边上,看着窗户出神。
刘建国眼睛赤红,他凑上前带着哭腔对她说:“妈,你这是怎么啦?你别吓我。我爸没啦,你可不能再有事。你要有事,我可就成没爹没娘的孩子啦。”
杨有珠牵起刘建国的手让他坐下,安慰他说:“建国啊,我跟你爸这辈子养了你这么好的孩子,是我们的福分。你别多想,妈就是死啦,也还是你妈,你爸也还是你爸。”
末了,她还用画着死人脸笑笑,给人一种阴森感,“怕妈不?”
“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