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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马车上,易秋寒问:“大嫂,究竟是顾庭玉放出来的消息,还是大哥真的……”
“君傅难道会把自己妹妹往火坑里推?”青蘼回道,已然心中不怿。
易秋寒不说话。
“看顾庭玉刚才气急败坏的样子,只顾泄愤不追缘由,就一定有内情。秋寒,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容易,不能让多年心血白费,你懂吗?”青蘼沉声,看向易秋寒。
她不回应,却神色凄凉,惨笑道:“所以下一次,大哥绝对不会再因为我答应多拨粮草这种妥协的事。”
青蘼将易秋寒揽在怀里,如同母亲一般轻轻地抱住失落的女子,道:“当初你执意要嫁给顾庭书,谁都拦不住。你大哥虽然觉得牺牲太大,但你的意愿他还是愿意遵从的。只是你知道如今,易家已经不同以前,这么频繁的调动,再持续下去,谁都熬不住的。你也体谅他,好不好?”
“上次为了越城的事和大哥险些吵起来,事后我也觉得自己太冲动……”易秋寒靠着青蘼,仿佛回到过去还没有出嫁的时候,她时常会这样同青蘼说话,整个人都轻松许多。
“你大哥今晚就回来,跟我回去吃饭。兄妹两个,哪来隔夜仇?他就你一个妹妹。”青蘼轻轻抚着易秋寒,笑意浅浅却也温暖。
易秋寒点头,听着车声辘辘,心中却惨淡一片——当初是她自己要跳进来的,谁都拦不住。
易秋寒如此清醒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青芜大概已经分不清究竟是被迫多一点,还是真的心甘情愿。
深秋时节,顺章的偏苑里空空荡荡好几个月了,没有外人来过,也没有谁回来,进进出出的都是这几个人。
“娘。”丛葭从屋子里跑出来,整个人扑在青芜身上,拉着女子裙角,问,“爹什么时候才回来?”
青芜正要说话,却见司斛拿着披风出来。她接过,披在丛葭身上,将孩子抱起,虽然关心却也淡淡的,道:“天凉了,你别跑进跑出的,当心着凉。”
丛葭虽然平时贪玩淘气,却极听青芜的话,如今被小小责备了一句,她立即低下头,嘟着嘴,点头道:“丛葭知道了。”
丛葭亲近顾庭书,青芜自然知道。只是当日顾庭书走了之后除了两封送回来的书信,就再没有别的了,看着爱女思父心切,她也无能为力,只好安慰道:“你爹事务繁多,要多方走动,总要处理完了才回来。”
“每次都这么说。”丛葭忽然抬头,怒道:“爹一定是因为在雨崇的那个人所以才不回来的!”
青芜顿时变了脸色,问道:“谁告诉你的?”
丛葭知道自己说漏了嘴,遂低下头,小声回答:“上次娘和司斛姑姑说话,我……我偷听来的。”
其实青芜只是偶尔向司斛问起雨崇的事,司斛平日跟了一走得近,想来了一那里的消息也多一些,却不想被丛葭听去了,还有了这样的误会。
丛葭挣扎着下来,青芜将她放下。孩子仿佛真的被触怒一般,抬头盯着青芜,大声嚷道:“我讨厌爹!讨厌他为了别的女人不回家!”
青芜依旧站在原地,默默看着丛葭跑远的背影。这样的情景,这样熟悉,当初,在雨崇皇宫里,也有一个和丛葭年龄相仿的女童,为父亲的不忠怒吼,愤然跑开——谁没有难处呢?
年纪太小的时候,是非被划分得太分明,爱和恨太明显。
她现在才明白兰妃当时无奈却无怨的眼神,大抵如今,她就是这样看着丛葭的———试图教孩子不要怨,不要恨,却不知希望的冷静却点燃了丛葭心底最单纯的怒火。
“等丛葭再大一点,就会明白的。”司斛宽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