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擦亮，张羽便从睡梦中惊醒。

这一夜，很多人出现在了张羽的梦中。

拿着泡面微笑的张朵、怀里抱着婴儿的母亲、等待救援的那个父亲、要喝可乐的男孩，拉着张羽衣角不撒手的女孩，以及不断在磕头的拾嫂和她的一双儿女，还有木讷的反复低声吟唱着《稻香》的那一群学生。

在梦中，他们一个个都是神情冷漠，眼神空洞，不再是被困的等待救援者。

而在这一片尘埃昏暗的废墟之中，张羽却是浑身湿透被压在了最底层。

他不断的咳嗽，眼睛微闭着，似乎快要窒息一般……

这一刻，恐惧，憋闷，无助充斥着张羽的内心。

张羽不停的向这些人求救，但他们仿佛都像是看不到张羽。

完全和张羽不在同一个空间维度一般，面对张羽的呼救，表现的毫无波澜，熟视无睹。

而此时的张羽，也感觉空气越来越稀薄。

甚至，隐约的感受到了一股血腥味在空气弥漫！

他想继续大声的呼救，可是这次，无论张羽怎么挣扎，喉咙丝毫都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的意识虽然是清晰的，但是四肢此时却没有任何知觉，浑身无法支配，完全不能动弹。

张羽只能眼睁睁，无助的看着眼前的人，无限循环的在自己的面前，自顾自机械式的重复着一个动作。

这透着诡异的画面，更是让张羽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之中。

自己究竟这是在做梦，还是身处地狱之中？

紧接着，随着一阵天旋地转，地面一阵剧烈的晃动，张羽感觉自己双脚下的地面塌陷，自己便是一脚踏空，像是掉入万丈深渊一般。

强烈的失重感，也让张羽突然从噩梦中惊醒！

张羽大口的喘着粗气，耳边仿佛还能听到刚刚在梦中那些人的声音。

直到张羽看到自己房间熟悉的摆设，手上摸着床垫带来的真实感，才让他稍微安心下来。

张羽长吁一口气，回想起来，刚刚梦中的那种感觉，此刻还是如此的真实。

只见张羽坐起身来，心跳还是十分的迅速，呼吸还是很沉重。

难道，这就是被困在废墟中的感觉吗？

难道，这就是快要死的感觉吗？

难道，这就是地狱的样子吗？

张羽现在想想还是心有余悸，一想到当时被困者的无助，张羽就自责不已。

忏悔自己没能救出他们，懊悔自己不能快点救出他们，后悔自己没有能力救出更多人。

此刻，这几天积攒在张羽心中的所有情绪，就如同堤坝轰然坍塌了一般，一瞬间迸流而出。

张羽绝望的嘶吼着，双手不住的怕打着自己的头，仿佛头颅中有千万种苍蝇一般，让张羽心烦意乱。

始终憋着一口气不上不下，就堵在心脏的位置。

“怎么？做噩梦了？”

孙洪担心张羽出什么事，回家跟家人短暂的见个面，拿了几件换洗的衣服，便就匆匆的返回到张羽的公寓。

一进门，就看到张羽惊醒的样子。

张羽看到孙洪的到来，全身都好像是脱力了一般，又重新瘫软在床上。

“孙哥，筹钱的事情，怎么说？”

孙洪看着张羽的面色，担心的说：“小羽，你现在应该进行心理疏导了，你不能再去山城了。”

“我给你找个好的心理医生，相信我，很快就会过去的。”

张羽摇摇头：“我没事，我就只是做了个噩梦。”

“小羽，我知道你放不下山城，但是我更知道，自从张朵离开，你几乎每天都会做噩梦。”

“再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熬不住的。”

“你做的已经够好了。”

张羽沉默的一会儿，默默的拿出手机，开始搜索地震后的应激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