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准发现叫嚣着要走的人又灰溜溜地回来,心里波澜不惊:“又不走了?”
沈元彻咬牙:“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用不着你管。”
顾准不说话了,专心看刑场。
沈元彻心道他这到底是为了谁呀,要不是怕顾准被刺激到,他才懒得陪着呢。
只是沈元彻到底低估顾准了,从行刑到高崇德人头落地,顾准连眼睛都没眨,自始至终都平静的很。
连苏墨言原本也很担心,可看顾准的表现却发现自己多虑了。
沈元彻凑过来问,心中奇怪:“你都不恨吗?”
顾准终于有所动作,目光从台下移了回来。
恨吗?他对高家人如何不恨呢,只是这些恶人如今已经得到了报应,他若执着再过去的仇恨当中,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没有那个必要。
亲眼目睹高崇德人头落地,顾准心中最后那点怨恨闲散于无形。
“都结束了。”顾准道。
往后,他也不必再被仇恨驱使了。
高崇德的尸体被拖走之后,集市上围观的百姓也渐渐散了。好像这世上多一个人,少一个人,跟着无关紧要似的。
人都散了,顾准他们也没有再待下去的理由了,沈元彻正打算领着他们俩去边上的酒楼里面小酌几杯,便看到他皇伯父跟前的侍卫长不知什么时候冒了出来。
见他直直的朝着这边走来,沈元彻便觉得是来找自己的,遂先一步站出来,自信一问:“怎么了,皇伯父又让你来叫我了?”
沈元彻觉得几个月未见,皇伯父反倒更加黏人了,这是一天见不到他都不行。
沈元彻正臭美着,侍卫忽然看向顾准:“顾公子,圣上有请。”
沈元彻一脸难以置信,指着顾准:“只叫了他?”
侍卫笑了笑,道:“是。”
第93章取字皇上:顾准是不是还没取字……
沈元彻表示自己被伤到了。
然而并没有在意他怎么想,因为皇上只叫了顾准,所以苏墨言也没准备跟着。沈元彻也同样被落在了后面,可他越想越不服气,索性一道跟上去了。
苏墨言看着直摇头,这人真是什么热闹都要掺合。
苏墨言其实也可以去的,他虽然对苏贵妃还有二皇子不怎么喜欢,可他毕竟是苏家出身,去宫中拜见的次数也不少。圣上喜欢品貌出众之人,是以待他不错。只是苏墨言也同样知道,最近圣上应当不大待见苏家人,他还是不要过去惹圣上不开心了。只有沈元彻脸皮厚,哪怕没有叫他,他也愣是要跟着。
就是在路上,他那张嘴巴也没停过:“皇伯父的老毛病肯定又犯了。”
顾准问他:“老毛病是什么?”
“看脸啊。”沈元彻回得干脆。实际上,皇家的人多多少少都是有些看脸的。不说别的,就说他的京城的那些狐朋狗友们也从没有一个长得丑,相貌略次一些根本入不了他世子爷的法眼。
“从前你未出现时,皇伯父最喜欢是二皇子,平常也时不时叫上苏墨言进宫说话。无非就是看他们俩生的好,所以格外疼宠一些。现在你一出来,苏墨言便失宠了,没准他现在正伤心着呢。”
顾准摇头:“你以为他跟你一般小气?”
沈元彻觉得顾准变了。
心都偏到苏墨言那边去了,瞧瞧,他才说了几句话就护上了。要是在任其发展下去,往后这县衙还有他的立锥之地。
不成,往后可不能放任苏墨言跟顾准独处了。好不容易交上的朋友,决不能就这么被别人抢过去了。沈元彻暗暗下定决心。
他们到时,皇上已经收拾好准备出门了。最难得的是,太子竟然也在,连李况都来了。
见了沈元彻,皇上还有些惊讶:“你怎么也来了?”
好么……他还什么都没做竟然就被嫌弃了,沈元彻委屈巴巴地来了一句:“我就是想过来看看。”
皇上很是无情:“这事儿你看不懂。”
“都还不知道要看什么,怎么就说我看不懂?”沈元彻当做没听到皇上赶客的意思,反正他就是不走,他倒要看看这些人到底要背着他做些什么,“左右闲着也是闲着,我还不如跟着皇伯父您多学习学习,皇伯父您不是也盼着我有所长进吗?”
这么多年的相处,皇上也早知道一点,那就是对上这个侄子任何道理都是苍白的,因为他根本不听。
皇上也懒得多费口舌了:“随你吧。”
沈元彻瞬间转喜。
不过因为刚才的那些话,他下意识地觉得这回出去是要做些大事的,说不定不是抓人就是抄家。要真是这样的话,那他待会儿可要好生表现了,不说冲锋在前也势必不能输人一筹。
沈元彻是做足了心理准备的,可他没想到,等他们真出去了之后,竟然什么都没干!
说没干也不合适,因为好歹守在码头看了半天。虽然他看不懂到底要看什么,但是边上的几个人分明看得兴致勃勃。因为自己看不懂,所以沈元彻便觉得无聊透顶,他挪到了顾准旁边,百无聊赖的问了一句:
“这些人到底在运什么?”
“钱。”顾准回他。
沈元彻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忽然就不觉得无聊了:“这些船上装的竟然都是钱?谁家这么有钱?咱们是要抄家吗?”
顾准无奈地看了看他:“想什么呢?这些都是朝廷的粮税。”
自从他们改征收实物为征收铜钱后,不过两三个月的功夫,盐官县的粮税就全都征上来了。今日这些人运的就是钱,准备将这些粮税通过海运运往京城。
盐官县毕竟是头一批改革税法的县城,皇上此番前来,其一是为了制盐,其二也是为了看看这新税法到底执行的如何。有李况看着,中间自然是没有出现什么纰漏。皇上听李况介绍,虽然只报了一个大概的数字,但皇上心里也清楚,今年的税收并不比往年的少,甚至还有可能更多。以前收上来的粮食虽多,但是从地方到京城,每一层都有官吏盘剥,最后运送到京城的粮食,远没有一开始征上来得多。劳民伤财,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