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衙差齐齐出动,将神堂一行人全带回了衙门。
地牢阴凉,尤其刚下过雨,里头更是潮湿,只留了头顶一方小小铁窗透气儿。
冯依依和三四个妇人关在一间,几人神情沮丧。
从话语中,冯依依得知这些人是那位教士的信徒,信奉西域的无量神。即便现在身陷囹圄,依旧跪在地上祈祷神明,口里念念有词。
好像这坚定的信奉,能将她们救出去。
冯依依靠在墙边,一来担忧长生药没找到,二来关语堂来京城无法找到她,三……
心中隐隐不安,她不知道娄诏是否已经认出她?
牢房逐渐昏暗,看着小铁窗光线,现在应当已经开始天黑。
“当啷”,牢房铁门被敲响,膀大腰圆的女狱卒眯着眼在牢房扫了一圈儿:“哪个是林伊?”
冯依依看过去,脑中嗡的一声,随后只能扶着墙站起:“是我。”
“出来!”女狱卒一副不耐烦,钥匙开了铁锁,吱呀一声开了牢门。
冯依依慢慢走着,不解单独叫她出去是为何?
“没吃饱!”女狱卒脸一皱,伸出粗壮的手臂,一把拉上冯依依手腕,稍一用力就把人从里面拽了出来。
“你……”冯依依惊呼一声,实没想到此女如此粗鲁。
回头再看,就见着脚上的一只鞋落在牢房里,如今只能赤着一只脚。
女狱卒可不管人有没有鞋穿,找来绳子几下就把冯依依捆了结实:“快走,还想关这儿?”
冯依依猜不到会怎么样,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双手被敷身后实在不好受,然心中的冷意更是无限蔓延开,将她整个人冻僵。
莫非,他认出了她?
有了这个认知,冯依依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消失,两条腿拖着厚重衣裙,机械的前行。
地牢门口晃着两盏灯笼,光线不强,静静垂挂着。
此时的女狱卒没了脸上的不耐烦,堆起的笑直接挤没了眼,拽拽身上衣裳,跑步到站在墙下的人旁边。
“顺爷,还劳烦你过来亲自接人,找几个人带过去就成啊!”女狱卒刻意柔着嗓子谄媚道。
清顺转过身,扫了眼女狱卒:“别废话,我还赶着回去跟大人交差。”
说着,清顺看去牢门边。一个粗衣妇人被捆绑住,垂首站在那儿,头巾乱了,带着头发也落了下来,将那张脸完全挡住。
“就她?”清顺瞥了眼。
女狱卒赶紧点头,不忘顺着往上说:“顺爷,她身上背的案子不小吧?”
清顺鼻子送出一声冷哼:“不该你知道的,别打听!”
女狱卒连连称是,看着缓缓而来的马车,心里诧异着,一个女囚现在还要中书府的马车来接?
其实这也是清顺所疑惑的。平时他只是负责打理娄诏身边事物,照顾起居,跑个腿儿之类。
像这种提犯人,他还是第一次干,也幸好之前来过这顺天府两趟。诧异的是,来提的不是穷凶极恶的匪徒,却是个妇人。
眼看天黑下来,清顺也不耽搁,快走几步就到了牢门口处。
他很轻易就觉察到,那妇人退后步子想躲开,不由心中冷嗤一声:他只是个跑腿儿的,等见了他的主子,那才会知道什么叫怕!
“得,劳驾移下步子上车吧?”清顺抬手拍拍马车车厢,漫不经心扫了眼。
冯依依不想上车,可四下全是高墙,那大门处又有守卫,显然是无处可逃。
清顺啧啧一声,双手掐腰:“怎么还得请……”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剩下的话语卡在嗓子眼儿。
许久,清顺嘴巴蠕动两下,一双眉头紧紧皱起:“少夫人?”
声音很轻,带着些许不确定,甚至保持着叉腰的动作僵在那儿。
“清顺,”冯依依艰难开口,一张藏在乱发下的脸轻抬起,“放我走,行不行?”
这一声轻唤,让清顺彻底回过神来,不敢置信的瞪大一双眼睛。
明亮清澈的眼睛,细瓷一样的脸蛋儿,那声音软软的带着清透,不是冯依依是谁?
清顺连吸几口气,让自己稳下心神。这下也算明白,为何娄诏让他过来接人。
面对冯依依脸上的祈求,清顺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放人走。天知道,他的主子爷竟然真把人找到,冯依依竟然活着!
回头看见女狱卒往这边张望,清顺瞪了人一眼:“下去吧,还看?”
转而走到冯依依身边,看着套在身上的绳子,也不知道该不该解开,看着实在是不忍心。
“少夫人,先上车,有事回家再说。”清顺放轻语气,觉察到手在发抖。
借着灯笼微弱的光,那张脸依旧如当初明媚,半点未改。
冯依依摇头,对这声称呼觉得实在不妥:“我早不是少夫人了,家也不在京城。”
清顺为难,放人是不可能的,只道:“你同我说这些,我也不知道,要不跟着回去,你同大人说说?”
冯依依知道再说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如今给她摆在面前的就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