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承元帝先是珍而重之地抱了圆圆,而后小心翼翼地拨开襁褓,低着头端详着怀中孩子的面容。
他看不清承元帝整张脸上是何表情,又是否想起了他早逝的母妃,也不知这些年来他是否因母妃的早逝而耿耿于怀。
从他这个角度,他只能看见承元帝的薄唇郑重地抿了抿,轻轻伸手抚着孩子的面容,好半响没有言语。
最后,承元帝轻轻呢喃了一句:“真是像皇贵妃。”
他不知韶亓箫已知上一辈的恩怨纠葛,没有收敛好自己的表情,叫韶亓箫将他脸上闪现的感慨和愧疚看得一清二楚。
他脸上没有丝毫怀念的爱意。韶亓箫难忍地闭了闭眼。
还有“皇贵妃”三字……在他埋在记忆深处的幼年时光里,只记得承元帝很少叫他母妃的名字,从来只称呼她为“贵妃”,就像母妃没有名字似的,“贵妃”便是她的所有……
此刻,他是不是在心里认定圆圆是像了那个人吧?
韶亓箫轻笑一声,突然道:“我听杨姨母说,单论容貌,圆圆是与母妃神似。只不过,”他伸手点了点孩子的左眼下,“加上这里一颗痣,其实圆圆更像我的大姨母才是。”
他眼睁睁看着承元帝脸上露出错愕的神情,只觉得心里莫名的畅快了些。
承元帝到底是个不喜形于色的皇帝,方才是一下子太过突然,才一下露了破绽,但下一瞬便已恢复正常,只有他敛下双目时微微颤动的睫毛,才透露出这位明德之君内心的不平静。
韶亓箫一直把目光集中在他脸上,见状也心酸,此时便有些不忍地要转了头不去看他,却在下一瞬瞥见了承元帝两鬓间竟掺杂了好几根银丝进来。
他怔怔看着那几根白发,立时又后悔起来。
作甚这么刺激他呢?
他刚想说些什么,却见承元帝已然恢复了正常,低声逗起孩子来。
圆圆也并不认生,她从进来这个陌生的暖阁后,便一直没有哭闹,只是在视线范围内看来看去,一刻都不停的,即使换了个人抱也是如此。
承元帝逗了她没一会儿,圆圆也似乎看腻了周围不一样的画面,然后便很给面子地“咯咯”笑出声来。
韶亓箫眼见祖孙二人和谐的画面,敛下了内心难辨的酸涩和复杂,稍稍退后到赵敏禾身边,将空间留给他们。
赵敏禾方才没有看清二人的样子,只听得到声音。
承元帝掩饰得好,她压根儿无所无觉。但她察觉到了韶亓箫声音中明显的紧绷情绪,远不如他在自己家逗圆圆或与自己说话时的放松,自然也不如他从前与承元帝说话时。
承元帝不知韶亓箫的知情而露了破绽,他又何尝不是不知赵敏禾的敏感,同样露出了不对的情绪来呢。
只是这是在御前,赵敏禾并未出口相问。
时辰慢慢走过巳时,冯立人进来禀告道:“陛下,忠勇伯赵伯爷进宫来了。”
赵敏禾一下子便没空去管韶亓箫想什么了。
她有些呆愣地看着自己本该休沐在家的父亲大步跨进暖阁,先是中规中矩地给承元帝请了安,然后便火急火燎地上前将双手伸给承元帝。
gu903();承元帝竟也配合,只慢吞吞道一句“动作小心些”,便将怀里的圆圆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