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要怎么做?”时年还是不懂,“意识这种东西要怎么送回去?太虚无缥缈了。难不成,你还能抓住人的意识啊?”
杨广道:“我抓不住人的意识,但我想,既然她的意识回去了,那弦就平静了,换言之,弦平静了,她的意识也就回去了。”
时年一头雾水,好在杨广如今也没有卖关子的心情,道:“你可能有点误会,以往那么多次,并不是我先去这个时空制造了混乱,从而引发的弦的振动,而是我直接拨动了弦,于是那个时空就发生了动乱。”
他说着,随意抬手在另一根弦上一拨,那原本平静的弦丝立刻振动不停,而时年也在同时感应到它对应的时间:公元1270年到1280年。
新的偏移!是元朝!
她瞪大眼睛,杨广又随意一捋,在他的指尖下,弦又逐渐恢复平静,终于完全静止。
“看清楚了?就这么简单。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之前在紫微城,我懒得陪你去想到底是该阻止张氏兄弟,还是劝说相王李旦。我来解决问题,用不着那么麻烦。”
时年这才明白,难怪之前会出现好几处地方同时发生偏移的情况,她当时就想,他一个人要怎么才能办到。原来是这样。
杨广悠悠道:“至于怎么让她用本来的样子见到皇帝,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当晚,谷雨微去了养心殿。
新君即位,朝中要忙的事太多,四爷这阵子都住在养心殿,皇后和各宫妃嫔进宫他也没去看一下。
不过他连续几天都召了谷雨微过来陪他用晚膳,今晚也是,两人用完膳后在养心殿外的庭院里散步,他说:“进宫几天了,还习惯吗?翊坤宫的人服侍可周到?有哪里不好你都可以告诉朕,朕会帮你办妥。”
谷雨微看着他。
因为要为康熙服孝,他也是一身缟素,脸上还有这段时间忙碌的疲惫。
但比疲惫更明显的,却是他双眼明亮、炯炯有神,养心殿内灯火通明,而他立于这象征帝王权力中心的殿宇前,整个人都透出一种多年夙愿终于实现的兴奋,以及对未来大展宏图的无限期待。
相伴十余载,谷雨微从未见过这样意气风发的他。
她摇摇头,“没有,服侍的人都很好。”
“当真?宫里的下人和从前府里的不一样,个个都精刮得很。朕怕他们刁奴欺主。”
“真的没有。”谷雨微道,“臣妾如今是贵妃,谁敢欺辱我?而且就算有,也不用皇上亲自插手,后宫的事自有皇后处理。”
四爷沉默一瞬,再开口时攥紧了她的手,“那一日我说的话,你不要太放在心上。”
“什么话?”
“就是……”
四爷有点说不下去。
先帝驾崩那日,因为情况紧急,他说话重了一些,这些日子一回想起她当时的眼神,还有她朝他下拜的样子,心里就一阵不舒服。
有心疼,也有懊悔。
他甚至责怪自己,雨微一贯就是如此,是妒性重了些、任性了一些,他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怎么就和她认了真呢?
就算她说了那些荒唐的话,他也该和她晓之以理,实在不该那样伤她的心。
所以一把她接进宫,他就立刻封了她贵妃,皇后以下最高的地位,六宫独一份的荣宠。
他希望这样的荣耀能安抚她,这至高无上的地位能让她明白自己对她的心意。
他没有说,谷雨微却猜到了,微笑道:“这怎么行呢?福晋是皇上的正妻,您当时让我听她的吩咐并没有错。是臣妾明白得太晚了。况且,就算我以前不听,如今她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臣妾也万万没有忤逆她的理由。”
四爷听到前面还以为她在故意赌气,可她这番话说得无比真诚,倒让他有些不确定了,“你真的明白了?”
“我真的明白了。”
虽然还有怀疑,但四爷还是忍不住松了口气,认真道:“你能自己想明白就最好了。其实我早就想跟你说了,之前是怕你不高兴没敢讲,但宫中不比王府,贵妃也和侧福晋不同,后者只是一个亲王府中的私事,你就算有失礼也无关紧要,前者却是可能关系到国事,尤其你的兄长还受朕重用。”
年羹尧本就是最得他信重的奴才,又在他登基一事上立了大功,如今他即位,自然是要继续重用他的,那雨微作为年羹尧的妹妹就最好不要和皇后起冲突,否则他怕朝中不满年羹尧的臣子会为了攻击他而以她作筏子。
她点点头。
看到她这样温顺懂事,他几乎都要不忍心了,忙告诉自己,好不容易雨微愿意往后退一步,他万万不能再胡来。
反正,他们的时间还很长,就算她心里有委屈、不舒服,他也可以慢慢化解。
他会补偿她。
“你饿了吗?”她忽然问。
他一愣,“我们不是刚用完晚膳吗?”
“那饭后点心你要吃吗?”
国丧期间,一应膳食都比较简单,而且全是素的,他以为她是馋肉了,想偷偷吃,眉头皱了一下,想阻止又忍住了,“朕不饿,你自己吃吧。”
谷雨微从怀里取出一个小袋子,撕开后用小木勺舀了一勺,凑到他唇边,“尝尝。”
勺子里的东西像粗盐粒,却是红色的,晶莹剔透。
有点奇怪,但肯定不是肉。
他被她卖关子的样子弄得好奇了,于是张嘴含住,然后愕然地睁大了眼睛。
“不许吐出来!”谷雨微立刻说,然后问,“跳吗?”
四爷想吐的动作被阻止,只好忍住,却说不出话。
那被他吃进去的东西在嘴里跳个不停,像沙粒在口腔里炸开了一般,满嘴都是怪异的感受。
好在片刻后,那感觉慢慢平息,随之而来的是饴糖的甘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