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遇忍不住开心,面上还要做出稳重的姿态。
学正离去后,众人或交流,或休息,秦遇上午水喝多了,悄悄跑出去小解。
他回来时,经过青石小路,拐角处突然传来一道陌生的男声。
“我真是想不明白,秦遇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凭什么跟我等平起平坐。”
“怎么就让他考上了童生?”
“我原以为他有过人之处,亲口问他,可会过目不忘,耳闻则育,下笔成章?他全不会。”
“唯一的长处居然是算学,朝廷到底是科举选士还是招账房先生。”
“王兄慎言!”
那边的音量一下子小了许多,但是刚才所闻,足够戳人心窝子。
秦遇低着头,长长吐出一口气,才恢复如常,慢慢往回走。
不然他还能做什么,跳出去质问吗?
对方的确理亏,他甚至可以反问一句,你质疑我的童生,可是在质疑府试?
保管对方吃瘪,但是之后呢?
夫子不会喜欢找麻烦的学生,尤其那个学生还不是优秀到人神嫉妒的天才。
秦遇其实能揣摩到对方的一些想法,不过是觉得有一个年龄小的人跟其取得了一样的地位,心里不平衡罢了。
更深一点,会觉得秦遇的存在把其他人衬得很无用,所以要极力贬低,打压。这样才能显示他们多么的怀才不遇,所受不公。
这大概是人的劣根性,因为两者相差不大,所以嫉妒,所以不甘,所以诋毁。
因此秦遇的沉默是最好的应对方式,当做不知,彻底无视。
不然他怎么回应都是错。说他有今日,是靠自己的努力。那么其他人不努力吗?
那说他念书有天赋?更加招人恨。
恶意无处不在,总要提前适应。
再者,这里是县学,流言没闹大,伤不了他。流言闹大了,不用秦遇出面,教谕就会第一个收拾人。
科举不仅对读书人很重要,也代表着官府的威严和脸面。
秦遇把里面的关窍理得清楚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注1:来自《易经》。
注2:来源网络。
注3:来源《孙子算经》。
第31章秀才戚兰
教谕的斥责来得又快又急。
时值深秋,萧瑟的凉风打着旋儿往人衣脖子里钻,偏偏书生的长衫袖口又大。在室内还好,出去之后,那股凉意能激得人打颤儿。
然而此刻,室内众人个个屏气敛目,额头浸出细密的汗珠也不敢抬手擦。
而事件起因则是人群中站着的那名书生,对方脸色发白,整个人摇摇欲坠。
今日教导他们的不是学正,而是教谕,于是乎,隔壁的秀才也跑来跟他们一群童生一起听讲。
大家专心致志,冷不丁教谕话锋一转,点了几个人回答问题。
或许是突然被点名,又或许是问题有些深度,几人回答得磕磕巴巴,但好歹也算回答上了。
然而轮到王生时,问题一下子变得刁钻深奥。
秦遇扪心自问,若是让他来回答,一时半会儿恐怕也答不了多好。
他记得府试的时候,经义题没有这么难啊。难道这是院试的难度?!
秦遇心神一震,只觉得古代读书人想考个功名,实在是难。
其他童生的想法跟秦遇差不多,对于未来的院试或多或少有了些畏怯。
如此一来,众人的注意力反而没多少落在王生身上,相反还对他抱有同情,只觉得对方怎么这么倒霉,难得被教谕点名回答问题,本来是个露脸表现的好机会,现在却搞砸了。恐怕对方现在只求教谕不要记住他才好。
王生半晌答不出,羞愧的无地自容。
教谕似乎也等的不耐烦了,终于松口让他坐下,然而还没等王生松口气,教谕忽然疾言厉色:“学习之道,贵精贵持,精所在,全神贯注也。若将心神分于外物,便是再聪明也做不好文章。”
王生如遭雷击,本就苍白的脸色,此刻完全变成了惨白。
教谕之后又讲了两刻钟才离开,但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目光牢牢的盯住那道严肃的身影,直到完全看不见了,他提着的一口气一松,两眼一抹黑,晕死了过去。
“王兄,王兄!”
旁人大惊,赶紧把人扶住,两个书生架起他往宿舍走,还有人去请大夫,乱哄哄的闹成了一团。
秀才们冷眼旁观,眉眼间还有不悦之色,袖摆一甩,施施然离去了。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最后也结伴离开。他们宁愿去外面吹冷风都好,暂时是不想待在这室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