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忍不住想,莫不是新法是幌子,真正目的搁这儿等他们呢。
前些年李丕就来过,那小子也不是好对付的,背靠李阁老,他们折损一部分好不容易把人送走,如今又来一个秦巡抚。
好些人郁闷的要吐血。
然而吐血归吐血,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秦遇本就不是好杀之人,收拾小部分贪官恶吏,剩下的敲打后又假假安抚,恩威并施,一整套组合拳下来,总算把这个势力盘根错节的江南收拾的能看了。
至少十年内不会有大问题。十年后不好说。没办法,人心易变。
后续还要天子再派人手,争取把这个好局面稳定,又传下来。
经此后,秦遇的金库装的满满的,然而每一笔入账,他都记录下来上报了天蕴帝。这笔钱有另外用处。
三年任满秦遇回京,不少人都舍不得他,不仅仅是因为秦大人好,还有人担心秦遇离开后,许多厂子办不下去。
后面一年的时候,秦鸲又办了养鸡场,布厂,马车牛车厂。
那是秦鸲第一次从秦遇那里接触流水线,标准化等等词语,以及后面的含义。
秦遇这一年整顿吏治不是过家家,清理掉一批官员后,他亲自选了一部分人填上,有些小官的职位,秦遇就地选了当地的举人任职。
而他挑人的标准是能接受他的理念。好事半途而废就没有意义了。
既然秦鸲给当地妇人带去了希望,就不要过两年再让人失望。
那些厂子不会倒,还是会继续开着,或许会越来越好,秦遇还给纪礼那边打了招呼,纪礼一口应承下来。
就像当年秦遇从浔阳府离任,他把他离开后的一切都安排的好好的,这些年他也不时关注浔阳府的情况,还特意见过,去那里上任的知府,确定浔阳府后续发展不错。
秦鸲看着她爹除了忙正事,还要给她善后,忍不住羞愧。
是她把事情想的简单,做事还不够周全。
秦遇不那么觉得,相反,秦遇觉得女儿真的太棒了。
秦鸲今年才13岁,她有一颗怜悯弱小的心,更难得的是,秦鸲还不怕苦累,愿意付诸于行动。
没有谁天生就能做到考虑周全,所以才需要父母引导,帮扶。
而且不得不说,即便是成朝,对女子也是没有那么友好的。
秦遇简单提了提秦鸲的不足,然后秦遇又毫不吝啬的夸奖她,鼓励她。
“失败是常见的事,更别说鸲儿这一次并没有失败。鸲儿这一次只是成功的有一点小瑕疵而已。”
秦遇拍拍女儿的肩膀,笑道:“瑕不掩瑜。”
秦鸲跟着勾起嘴角,下一刻眼眶却红了,飞快低下头,声音带了哽咽:“爹,您不要…”她尽量想笑着说,“不要…这么好。”
笑声又掩不住哭意,情绪复杂极了。
秦遇看着她瘦削的肩膀,叹息一声,虚抱了她一下又放开。
“你是爹的女儿,爹自然待你好。”
秦遇叹道:“你就是想太多了,走吧,我们去寻你娘。”
“嗯。”
秦鸲不是没想过后果,她想着最差的结局是等她走了厂子关了,但那些妇人好歹都学会了技能,总能做些小生意。
这是因为秦鸲和秦遇两人所处的身份地位不同,父女两人考虑事情自然不同。
若秦鸲为官,未必想不到这一点。
可惜。
秦遇他们回京比来时多费了两日功夫,张和比秦遇早些日子回京,他已经领过赏了,该升的官也升了。
此刻,张和看着殿中的人影,耳边是王宽的宣旨声。
秦大人克己奉公,才智过人,今擢升其为协办大学士。
从二品跳升从一品,又是一次性连升两级,其官职性能直逼内阁。
朝臣都麻木了,先帝如此,天蕴帝更是如此。要不是秦遇是个男子,他们都要以为秦遇惑主了。
怪只怪先帝开了个不好的头。额,先帝勿怪,臣等无心之语,勿怪勿怪。
秦遇心里惊了一下,他没想到天蕴帝竟然会再次破格提拔他。
仕途越往上走越难,像秦遇这种本就是从二品巡抚,一次连升两级的,实在少有。
自大成朝建立以来,也不过一例罢了,而那一位除了帝宠,背后还有家世加成。
天蕴帝最初做这个决定时,心里也有些犹豫,倒不是舍不得给秦遇升官。他只是怕给先生升官太快,会让先生成为众矢之的。
但天蕴帝琢磨许久后,发现正二品没有适合秦遇的官职,总不能让先生去做翰林掌院吧,还有一堆国事他想与先生商议呢。怎么可能放人去翰林。
六部那边该清理的都清理了,如今都是偏向天蕴帝的人,换掉太寒人心。想来想去,只有协办大学士适合秦遇。
而秦遇成了协办大学士,他们两人可以共同抗衡三位阁老和朝臣。
念头一起,天蕴帝就刹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