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子呆在周遭多是女子的地方是极为尴尬的,可易择却牵紧了庄芸的手,一点窘迫都没有。庄芸口上抱怨他到哪儿都跟着,笑容却很是甜蜜。
闻昭见此也是一笑。
而此时前头喜乐声渐近,看样子是新娘子来了。苏穆宛进门的时候步子优雅从容,美不胜收,直教人感叹苏太师的孙女真是个教养极好的,也只有闻昭几个知道那温婉的背后是怎样的性子了。
拜过堂之后便开了席面。荣国公府及苏太师府都是在京中极有声望的,因此今日来的官夫人及贵女格外多,大伯母秦氏及三婶都忙着与那些个交谈去了,倒是闻昭这边比较惬意。
她们的座位是按照行辈来的,所以闻昭的上边儿是大姐姐,下边儿是听兰。大姐姐难得回一趟娘家,今日却是非来不可,二哥是她同胎的弟弟,她比谁都希望看到他幸福。
闻昭笑着与大姐姐对饮了一口果子酒,回头的时候竟见到斜对面的司马毓持着杯盏,冲她一笑。闻昭被她笑得浑身不舒服,总觉得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意味在这个笑里头。
“二姐姐,果子酒喝多了也是会醉的,来吃口菜吧。”听兰从她面前的胭脂鹅脯上头夹了一筷子下来放到闻昭的碗里。
这段时间听兰都对闻昭有些冷淡,今日竟主动示好了,闻昭想着果然忘掉一个人是不难的,怎么说都是姐妹情比那虚无缥缈的来得珍贵。心下熨帖,闻昭笑得也格外灿烂,冲听兰点头。
听兰看着闻昭星星一样的笑眼,收回去的筷子抖了抖,再次看她的时候眼里带着浓重的歉意。
这鹅脯上头浇了蜜汁,且皮也烤得酥脆,一口下去甜脆可口。闻昭吃过之后偏头见到听兰眼里的歉意,心下温暖又酸涩。她的三妹妹这般良善,会为了冷她几日而这般歉疚,而她却利用的她的良善来阻止她喜欢陆然……
闻昭突然就觉得听兰若是没有嫁给王崇,或许也是能幸福的,阿承虽不是原来那个,却也会活泼可爱。
这一世到底与上一世不同,她不能苛求那些她希望发生的都能再一次发生。
而此时此刻陆然才刚到京城,闻钰急着回去成亲,他便多留几日处理后续事宜,没想到赶回来的时候竟还可以去闻钰的喜宴上喝一杯酒。
陆然到了姜府外头,心里急切地想见一个人,自然不是喜宴的主角姜闻钰,而是那个好几回都出现在他梦里头的姑娘。
自从月前两路人马分开后,陆然时不时地梦到那日闻昭焦急的眼,温软的身体,心中的执念越发深刻。
悄悄地翻进后院,他想在席间远远地看她一眼。
这一看却见到闻昭自席间朝外头走,原本还带着淡笑的小脸在离开众人视线的时候陡然沉下来,竟是紧蹙着眉头一脸忍耐的模样。
陆然没有在她脸上看到过这种神情,直觉告诉他是出了什么事,见闻昭从他旁边不远处经过时竟完全没有发觉他,失了平日里的警觉,当下便跟上了她。
前头的姑娘步子慢了下来,仿佛有些站不稳似的,扶着边上的假山撑起身子。陆然见她身体不适,忙上前扶住她,“你怎么了?不舒服么?”
闻昭的视线有些模糊,却知道是有人来了,立马要跑,跟受了惊的小鹿似的,但是脚下却不听使唤,像是站不直也跑不动。
她越发站不住,陆然揽住她好叫她不要滑坐下去,怀里的姑娘双眼迷蒙的,脸色酡红的,像是醉了酒,竟生出几分媚意来,身躯也柔软无骨地靠在他怀里。
这样子当然不对劲!
陆然稳住她,手在她额上一探,竟触到一片的滚烫。陆然心中有个猜测,却不好确认。
“你的丫鬟呢?”
“放开我……”,闻昭满脑子只想着要一个人待在屋子里,把自己藏起来,叫谁都看不到她现在的样子。
然而看着眼前这张清俊的脸,她竟好想搂着他的脖子挂在他身上……
陆然的脖颈处陡然贴上了两瓣柔软,比屋顶那次的灼热许多,这下陆然已经完全能确认她被下了何种药了。被心爱的姑娘主动亲上,陆然的却是满心疑惑又怒意喷薄,究竟是谁竟然要这般害一个十三岁的姑娘!
他想保护都来不及,旁人却给她下了药!
她的气息甜暖,在他颈边不住地蹭,这是他心心念念的触感,只是想着这姑娘此时的举动都是不清醒的,就是再眷恋也不能继续下去,便伸手将她拉下来。
闻昭被这一拉,仿佛陡然清醒了一瞬,推开陆然道,“离我远些……”随即抬脚便朝自己房间跑去。
屋子外头连个丫鬟都没有见到,也不知是哪里了,不过正好,闻昭现下不想被任何人瞧见。
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头,双手抱膝坐在地上,她的身体越发难受,像是一团火在里边熊熊燃烧,若是不想办法将这团火放出去,她或许会变成一堆灰烬。
此时的房内一片黑暗,闻昭迷迷糊糊的,一会儿想起白日的时候易择陪着庄芸进后院的样子,一会儿又想到苏穆宛惊马的时候也有二哥相救,而现在她只能一个人捱过这药力,谁也喊不得。
陆然站在屋子外头焦急踱步,在官场上游刃有余的他,此时竟拿不定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