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从始至终,他都只是她想上位的垫脚石,但养了十几年的孩子,都能够如此面不改色将毒酒送到他嘴边,该是怎样的薄情与狠毒啊!
酒盏中的倒影模糊得什么也看不清,只能瞧见那双黝黑的瞳孔印在酒水之中。
苏奕恒抬眸道:“好啊,娘。只是外面风大,能不能将窗子关上?”
谢琼诗的笑容依旧温柔得像裹了蜜糖的砒霜:“没问题。恒儿打小就怕冷,姨娘倒是疏忽了。”
苏奕恒猛地攥紧了拳,盯着她的背影,双眸猩红。
她永远能清楚地记得他的喜好和习惯,是不是说明也曾真正对他用过心?
纵然得知谢琼诗是杀了自己亲生母亲的凶手,他便反复告诫自己,对她只能是仇恨。
但十几年的养育和精心的照顾,又岂是一朝一夕就能完全摒弃的呢?即便是满腔恨意弥漫,却总有那丁点的善念折磨着他。
但谢琼诗,就能做到面不改色,心如止水啊!
待将支架收回,窗外不断怒号的寒风便悉数被阻隔,但连带着一同阻隔的,是他心中最后的挣扎。
谢琼诗回到座位之上,看着苏奕恒将梨花酿悉数咽下,得逞地笑了笑,也将身前的酒水一饮而尽。
“恒儿......”
“姨娘。”
苏奕恒打断了谢琼诗的话:“我很想知道,午夜梦回,我娘亲,还有苏语嫣,是否会找你索命?”
谢琼诗对上的,是她从未在他眼中见过的疯狂与狠戾,一时间她方寸大乱。
她起身,紧张地重重咽了口口水:“恒儿,你是不是误会......啊——”
一股剧烈的疼痛从腹部传来,仿佛千万根针同时深深扎进每一处毛孔之中。她扶着木桌,嘴角已染上殷红:“你!”
苏奕恒起身,面无表情,却动作极为轻柔地将谢琼诗扶回榻上:“姨娘,你太辛苦了,不如就此长眠吧。”
“不,不......”谢琼诗死死咬着牙,伸出手,却终究没有摸到苏奕恒的衣摆。
苏奕恒却是忽的停住了脚步,闭着眼睛哂笑一声。
是啊,他看到了她的不甘。不甘她谋划了那么多年,自己那么优秀的女儿依旧无法出头。
没有一点后悔和愧疚,没有一点。
再度睁开眼眸,略显可笑的过去被冲刷地一干二净,泛着坚毅的光,迈步朝着正厅走去。
还未推门,便能听到苏宛姿哽咽的声音:“如今,我爹爹一病不起,御史府风雨飘摇。本想让弟弟撑起我们的家,可就在刚刚,传来噩耗......”
下一刻,只听“咚——”的一声巨响。
“苏宛姿,我好好的在这里,你诅咒谁呢?”苏奕恒逆着光走来,那高大挺拔的身子带着压迫的威严,一步一步,恍如死神降临。
苏宛姿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你!不可能!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奕恒没给她反应的机会,瞬间扼住她的脖颈:“你以为,你们背地里做的那些事情,我不知道?我当真是不敢相信,亲手把我养大的人,是我的杀母仇人。
而你,流着卑贱的血脉,却活成嫡女的模样,最后还妄图掌控御史府。
若非云小姐让我认清这一切,我便当真要死于你们的阴谋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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