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雨中且慢行如瀑流下的绵绵金沙,好
直到小厮前来撤去餐盘,林绣还是感觉飘飘然如坠梦中。
早在盛京时她就听过荣清的大名。这位荣大家所著从话本到诗集样样俱全,出一本便风靡一本,连同盛京的纸价都要飞涨一波。
更别说届时接风宴上还有扬州书社的其他印商
走出恒泰楼的大门,她才恍然发觉,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
江南的雨不似盛京,婉秀缠绵如哀怨的小情人耳语。
铜铃轻摇,檐雨如绳,朦朦胧胧地笼住木窗。只是对于赶路的行人就有些讨厌。
林绣刚想退回檐下避一避,头顶一个圆融的阴影突然遮住潇潇雨帘。
耳边温润的声音响起,“多有得罪。”
细碎的珠子在脚边崩裂,连溅起的涟漪都好像心花怒放。
林绣道声谢,毫不客气地钻进伞中。
江大人把伞往自己的方向斜过来,神色如常清冷,只是耳尖有些泛红。
林绣仰脸看他,嘴角莫名翘起一个弧度。
不过方寸之地,离那么远干什么。
他半边云白衣襟飘上点雨水,实干派林掌柜干脆拉着衣角把人拽过来些。分明有伞,怎还湿了衣裳?
对上她明澈的眼神,江霁容微微一顿。
淡淡皂角气息一下萦绕怀中。雨打檐瓦声渐渐大起来,盖过了呼吸声。
伞下的小娘子伸手去接那豆大雨珠,眉眼弯弯,“多谢大人。”
他抿了抿唇,也忍不住笑意,“何必客气。”
不动声色地,伞柄亲昵蹭向她,雨丝斜斜地飘散在江霁容肩头。
一把纸伞,撑起一方圆融而静谧的小天地,连温度都热了几分。
伞外是误入雨淋皴山水画的行人。
一小童专捡水坑走,“啪嗒啪嗒”溅了满腿肚的泥点子。
有个年轻女孩没披斗篷也没撑伞,只顶着张阔大荷叶赤足跑过,笑声如银铃。
林绣看得兴味盎然,忍不住浮想联翩,“若邀来陈大家,想必定要研墨绘一幅稚子戏雨图,或是雨下佳人图。”
一路走来,雨势不见小,地下窝起了大大小小的清潭。
林绣“不觉已是画中人”,玩心大起,专注于找到每一个水坑并踩上去。
鹅卵石磨在脚下,滑溜溜凉浸浸,还挺舒服。就是走起来鞋子有点松垮
她扭扭脚踝,鞋上系带果然“啪嗒”一声掉了。
本来图轻便软和,在早市上买了双草编的鞋。谁也没想到下雨,再加上质量问题,这便宜没捡着,才走几步鞋就进水。这下鞋袜全湿透了,还粘上湿溜溜的青苔。
实在可恶,明天要找老板说理去。
如此想着,林绣干脆甩了鞋拎在手上,赤脚而行。
江霁容把伞往过移了半寸,悄悄偏过头。身侧笑着踩水坑的、与破庙里吃烤山芋诗兴大发的、书房里为他人愤愤的身影完全重合。
从前自己不过一行经路人,如今已能站在她身边,共享放空一切的安宁。雨天真好,若天天下雨也教人欢喜
只是总归天气凉了,路上又不平。
他望了眼脚下浅浅水坑,容色肃正,“当心踩断蚯蚓。”
林绣悚然,看这人轻笑,又有点恼。
蚯蚓早冬眠了吧,莫不是诓我?林绣正要开口,就见他停下脚步,“如今天寒,姑娘若赤着脚走回去容易着凉。”
一惯的清越嗓音,林绣莫名听出了几分因关心有的温柔。
哦豁!她在心中告一声得罪。
“那便多谢啦。”
不等大人再说,林绣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而后很不客气地垫脚跳到背上。说是跳,因为加了助跑,一点旖旎的氛围都没有。
几乎是下意识地,江霁容反手稳稳环住她。
就这么强行碰瓷,背上的人为自己找到个很舒适的姿势趴下,然后满意地喟叹一声。
江霁容:
脖颈间窜起一阵轻微的痒意,酥酥麻麻,带着她温热的气息。
“我知道右拐有家鞋铺子。”林绣叹声气,凄凄惨惨开口,“但我此刻脚冷得厉害,还被雨水激得奇痒无比,只能拜托大人啦。”
江霁容抿唇,“乐意效劳。”
正得意偷笑的林绣:???
往前走便有了三两躲在亭子下避雨的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