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1 / 2)

眼前所见,恰是——玉堂云气霭,绣阁画烛辉。燕舞雕梁曲,锦幕暗香飞。

要说不震惊,是假的。

富贵这种东西,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的。从前三娘子只听闻过靖安侯府如何如何富贵逼人。可是那些都是口口相传的虚言,到了三娘子耳中,她听听也就一笑了之了。

可是如今亲眼所见,亲手触及,三娘子才惊恐的体会了一把什么叫“泼了天的富贵”。

别的不说,就单说她脚下踩着的这方珊瑚毯好了。毯子上的织锦绘物有着浓浓的异域风情,且那织法三娘子一看就知道不是出自大周本邦的。

几年前,皇上下令开放了西边两个商埠的对外贸易,一时之间,“波斯绒毯千金贵”的说法就在各地流传开了。

以前还在邵阳的时候,三娘子曾在教针黹女红的先生那里看到过一小块的波斯绒毯的样料。先生也告诉她这波斯毯的织法很独特,虽同样都是经纬走线,可是成品却和大周朝普通的绒毯完全不一样。

是以,三娘子敢肯定,脚下的这块即便不是进贡的波斯毯,也肯定是从西域那边来的。

想着早上她还坐在方寸窄小的海棠轩中,这会儿却已经把“千金”踩在了脚底下。如此天差地别的变化,三娘子觉得她要多深吸两口气才能稳住当下那颗飘飘欲然的心。

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沉了,从窗子往外看去,除了能看到挂在廊子下的院灯在夜色中随风轻摆以外,剩下的全是倒映在窗纸上的密密枝影。

三娘子端身盘腿坐在罗汉床上,任由子佩拿着热熨在一旁给自己烘头发。

折腾了一天,她其实已经有些乏了,可想着一会儿晚上还要应付陆承廷,三娘子一颗心就紧紧的绷着,连呼吸都不敢大点劲儿,生怕一个用力那绷着的心弦就会“砰”的一声断了。

可就在这时,门口突然有了动静。

三娘子本是半眯着眼在那儿假寐的,听到声响,她自然而然就睁开了眸子,随着一阵稳稳的推门声,她的目光和陆承廷的目光就撞在了一块儿。

三娘子呆住了,慌乱中,她扭头就去看窗台上摆着的那座精致小巧的自鸣钟。

这……好像离他出去迎酒,左右才一个时辰都不到啊。

“你、你你……”饶是素来波澜不惊的三娘子,这会儿竟也结巴了。

屋里,子佩她们几个丫鬟跪了一地,每一个都沉沉的低着头,生怕被陆承廷看到脸上的诧异一般。可怜子佩手中还拿着个冒着热气的热熨,这会儿憋得脸都红了大半。

“都先下去吧。”见陆承廷也微微的愣住了,三娘子赶紧回神下了罗汉床,一边佯装镇定的吩咐了一声,一边不着痕迹的抽过了床沿放着的那件五彩缂丝衫,飞快的罩在了自己的肩头。

子佩她们几个闻言,如获大赦的鱼贯而出,一眨眼的功夫,屋里就剩下三娘子和陆承廷两个人了。

新婚之夜,洞房花烛——该来的肯定是躲不过的,可是三娘子却没想到陆承廷这个新郎官竟然能这么早就从酒席间脱了身。

“那个……前院宴席散了吗?你饿不饿?那个……我刚吃了一碗面,头发还没干……”新婚夫妇,共处一室,三娘子有些慌了。

眼见陆承廷大跨步的向她走来,步子沉稳,眸子清澈。根本就是半点醉意都没有的,三娘子急的语无伦次,一边说话一边频频的后退,结果“砰”的一声,整个人就撞在了炕桌上。

谁知,看着她洋相百出的样子,陆承廷竟闷声笑了,他这嘴角一弯,脸上神色都柔了一半,“这会儿知道怕了,你不是夸口说从来不怕我的吗?”

陆承廷这一笑。顿时让气氛变的不那么尴尬了,三娘子也不故作矜持了,干脆揉着后背坐了下来,如实说道,“我不是怕,只是没想到你……咳,没想到二表叔你这么快就能抽身回来。我以为今儿前院那边应该很热闹,二表叔三巡迎酒,没一、两个时辰是抽不了身的。”

“三巡?”陆承廷剑眉一扬,嗤鼻道,“谁有这个胆量敢灌我三巡,也不怕一会儿横着被人抬回去?”

“二表叔酒量很好?”三娘子一愣,忽然觉得今日来侯府闹酒的那些宾客着实有些可怜。

喜宴闹酒,其实就是为了图个热闹开心,大多很少有人是真正奔着把新郎官给灌醉的目的来的。所谓三巡迎酒,其实据三娘子所知,新郎官也不过就是举着个酒杯做做样子罢了。

但是听陆承廷刚才所言,好像今日前院,不是大家不想闹他,而是——压根儿不敢闹他。

那场面,得多尴尬啊!

可是,就在三娘子偏了头沉浸在自己臆想中的时候,忽觉脚下一空,她整个人竟被陆承廷凌空横抱了起来。

这男人速度很快,分明刚刚他离了自己还有一丈之远呢,可似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她人已经被他如同一个大迎枕一般抱在了怀中。

“怎么这么轻?”可抱就抱吧,陆承廷这厮竟然还如同掂东西一般掂了掂三娘子的分量,一脸的严肃。

三娘子的脸已经彻底红的没法看了,当下就如同一个偶人般僵在了陆承廷的怀中,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那男女,之事。三娘子不是没经历过。可谁知,她自以为是的那点能耐经验,到了陆承廷的面前却顷刻间碎成了渣,根本不值一提。

也是直到这一刻,三娘子才知道,什么叫——孔武有力。

想她之前才刚刚沐浴净了身,三月的天,这屋子里还神奇般的烧着炭,所以三娘子出净房的时候只穿了一件薄薄的云纹长衫,此时此刻,陆承廷那硬如石块的手臂肌理触感正透过她身上的薄衫传到她的肌肤上,三娘子只感觉身下如燃了一簇火一般,烧得她口干舌燥。

“蜡烛……还没吹……”目光中,通明的屋子让三娘子格外的别扭,她不笨,自然知道陆承廷这一举动的暗示所在,可是会不会……吹了灯能更好一些?

“夫人喜欢吹了灯睡?”陆承廷的笑中透着明晃晃的戏谑。

三娘子突然生出了恼意,“原来二表叔喜欢开着灯……”

话,自然没有说完,声音,被另一张唇完全封住。

整个屋子里暖洋洋的,三娘子瞪着大大的眼睛。满脑子闪过的唯一念头就是——反抗无效。

陆承廷带着一丝强制性的霸道,又有点惩罚的味道,三娘子有心想躲,径直就屏住了呼吸闭紧了嘴,可无奈她那点力道在陆承廷的面前根本不是对手,不过瞬间,陆承廷就攻城掠池、长驱直入了。

他口中,酒的醇香混杂着隐隐的薄荷味,浅浅的凉意直冲三娘子的脑门,她下意识就伸出手紧紧的环住了陆承廷的脖子。

现在的她,仿佛逆水的人一般。明明身子沉的要命,可仍想抓住一线生机。

上一世,床,笫之间的事三娘子是排斥的,每次沈初平出现,对着她,都仿佛是例行公事一般敷衍潦草,沈初平从不顾她的感受,生硬、不耐,匆匆的开始,匆匆的结束。完全没有什么愉悦感。

所以,在陆承廷这里,三娘子也从不奢望什么身心合一,反正……这一切也不过就是例行公事,只要忍一忍,应该很快就会过去的。

可是,陆承廷却忽然离开了她的唇,转而从三娘子颤抖的睫羽开始,轻轻的、碎碎的落下。和之前的强势不同,这一吻,带着一点试探。从她的眼梢开始一路游走至她的脖颈。

可怜三娘子之前好不容易挤了点儿思绪出来给自己做好了心理暗示,想着横竖就是那么一下,看陆承廷的样子应该也是个速战速决的,所以她心下虽排斥,却也不觉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