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航去了美国,张家兴高考前那阵子被李衔九看得紧,居然冲刺上了个一本,去了青岛理工。
夏天走了,属于夏天的少年也都散落在南北东西。
姜之栩不觉得伤感。
青春终结了,生活还要继续,大家步履不停,为了去往更好的未来而所向披靡,有些人山前相见了,就已经是人生之幸,倘若大家都能获得幸福,山后不相逢也没什么要紧。
在午后抵京。
姜学谦这次托了许丛伟办事,他儿子在北京混的风生水起,据说能请到最好的医生。
出了高铁站,有个叫陈清的人来接,他自称是许总的秘书,说是许总还在开会,先让他们去酒店歇歇。
姜之栩没想到他们入住的是宝格丽的套房,这家酒店,她找不出除了“贵”字更好的形容。
他们直到下午四点多钟才见到许丛伟的儿子。
男人身材高大,五官很立体,带有混血的深邃感,傲而矜贵。
他讲话的时候始终没什么表情,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AI,不难想象他处理起工作来,会是怎样的严谨。
他给姜之栩介绍了一家私人医院。
主治医师乔治是一个中德混血,四十岁上下的样子,先是端详了她的脸,满意的说“幸亏没有伤到嘴唇,否则是绝对不可能恢复如初的”,随后又带她做了两个多小时精细的检查。
在晚饭之前办理了入住。
这期间那男人一直都陪着姜学谦在等结果,手续也安排秘书办的妥妥帖帖,随后乔治问他要不要一起吃晚饭,喊了他一声“许桉”,姜之栩才猛地一愣,恍然想起常灵玉。
一切都是那么的凑巧,但似乎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姜之栩在这家医院做了手术,随后又住了小半个月。
出院之后直接去大学报道了。
第一次手术之后,脸上仍旧留有很清晰的痕迹,她很长一段时间都戴着口罩生活。
有一次上完课回宿舍,半路被男生要了微信,她没说什么,把口罩摘了下来,男生诧异,紧接着说了句抱歉,尴尬的转身就走。
那段时候她一直处于没有社交的状态。
常灵玉的学校在廊坊,离北京很近,偶尔会在周末来找她。
久而久之,舍友会问:“你都去见谁啊?”
姜之栩刚开始说是朋友,后来见舍友们实在八卦,干脆改口说“男朋友”。
这三个字才是她们想听到的答案,后来再也没打听过。
这样一直持续了三个学期,姜之栩的头发从齐耳长到齐肩再长到锁骨,没有任何人怀疑这件事。
某天她逛知乎,里面有个问题是“你遇见过最惊艳的人是什么样子的”。
当时已是凌晨,舍友们都睡了,在夜晚情绪总爱作祟,于是她心念一动,留下一段话:
见到他那一刻,忽然读懂了金庸。
明白了纪晓芙“不悔”的倔强。
明白了郭襄“一见杨过误终身”的滋味。
明白了李文秀那句“那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我偏偏不喜欢”的意思。
她在最末附上他十八岁生日那晚,双手合十的模糊的侧脸照。
关掉手机,辗转反侧,每每刚要睡着就惊醒,脑子里除了他还是他。
她以为那晚会梦见他的,可是没有。
她一直到早晨六点才算彻底平静下来,睡到七点多的时候却忽然被舍友摇床晃醒。
她懒懒坐起,揉揉眼睛。
听舍友问:“宝贝,你知乎里发的那人是谁?”
她顿时清醒,这才想起自己或许忘记设置匿名。
她打了个哈欠掩饰慌乱:“哦,我男朋友啊。”
“你男朋友和一个演员超级像!”舍友抢话道,特别激动的问她,“你还有他照片吗,我想看!”
她敷衍:“他不爱拍照。”
舍友有点失望:“这样啊。”又说,“可是真的好像啊!”舍友说着就要找剧照给姜之栩看。
姜之栩把被子一掀,倒头又睡,舍友又说了什么她没有听。
直到几天后放寒假,姜之栩又要进行一次修复手术,这次是到国外做,在去机场的路上,她看到了一张电影的海报。
那部电影叫《结痂》,一周前她和舍友去电影院看电影的时候,也在候场区看到了这部电影的宣传海报,只是那张海报里的人物并不是他。
而这张海报,是张群像图,男主角后面的人,就是他。
剧照里,李衔九一身暗蓝色的衣裳,脸上带血,目光倨傲,仿佛在隔着车水马龙与她对视。
姜之栩不知道哪来的倔强,毅然决定改签机票,就近找了个电影院买了《结痂》的最近场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