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节(1 / 2)

荀久瞄一眼前头已经进了前厅的千依,问季黎明:“千依待在你府上这么久,难道你没发觉她白天和晚上的性格有很大的变化吗?”

“从前没觉得。”季黎明如实道,“今晚才开始察觉的。”

末了,他又问,“莫非表妹知道这其中有何隐情?”

荀久不答再问:“那你觉得她晚上这种性格像谁?”

季黎明捏着下巴想了想,“倒不是性格像谁,我反而觉得她做的这些事有些眼熟,似乎从前在哪儿见过。”

“哦对了!”季黎明突然想起来一件事,“白天我策马出去找千依的时候,她曾经告诉我颜硕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死了的,那么,那天晚上你带我们去小酒馆的时候为何又见到了颜硕?”

荀久挑挑眉,“你猜?”

季黎明陷入了沉默,思绪不断在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一切上面徘徊。

千依是颜硕的侍女,而且她从前很喜欢颜硕,但是颜硕在荀府被抄家的那天晚上就两眼一闭再也没有醒过来……

想到这里,季黎明突然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老大,看着荀久,“你……你该不会告诉我,那天晚上见到的颜硕其实就是千依吧?”

荀久笑笑,不置可否。

“我的天……”季黎明唏嘘,“难怪那天晚上我总觉得‘颜硕’在气韵上很是眼熟,似乎在哪儿见过,却直到现在我才反应过来,当时自己见到的本就是与我记忆中母亲样貌相像的千依!”

荀久笑着嗔他一眼,“平常看你挺机灵的,怎么到了这件事上,反射弧度会这么长?”

季黎明听不懂这句话,但他隐约能琢磨出来荀久是在嫌弃他反应太慢太笨拙。

干笑两声,季黎明很不好意思地道:“谁能想得到千依身上会发生这种事?”

“她因为颜硕的死悲伤过度,精神出了问题。”荀久止了脚步,停在长廊下,与季黎明并肩站着,声音微带叹息,“白天是恨不能将我生吞活剥的千依,晚上是想尽办法对我好的颜硕,我都不知道怎么形容她,怎么面对她了,就希望她能早些恢复正常好好做人。”

即便是心中有了一些猜测,但此刻听闻荀久亲口说出来,季黎明仍旧觉得不可思议,惊道:“还能这样?”

“不然你以为?”荀久再次对他翻了个白眼,“若她是个正常人,光凭她见面就与我掐架这拙劣的秉性,我不知道将她弄死多少回了。”

“那怎么办?”季黎明急眼了,“我也是头一次听见还有这种情况的,一个人白天和晚上活成截然不同的两个人,这是病还是别的什么?”

“属于精神失常,也算是病。”荀久道:“我目前还没有想到特别有效的办法帮她医治,原本想刺激她的,可是我担心刺激过度让她直接变成彻头彻尾的疯子,到时候我不好跟你交代。”

“你可不能刺激她!”季黎明赶紧阻止道:“除了你,我就这么一个亲妹妹,若是被你刺激成了疯子,那我也会疯的。”

“所以我还没开始啊!”荀久轻笑,“看你那一脸紧张的样儿,我能是这么没有分寸的人吗?”

季黎明歪着脑袋想了好半晌,有些不确定地道:“我在想,像大祭司这种神职人员能否有办法让她恢复正常?”

荀久眸光一动,想起了女帝仅在短短几个眨眼的功夫之内就轻易夺走了季太妃的一魂一魄,那么,如果是逆转回来呢?女帝能不能让千依的两重人格融合在一起变成正常的一个人?

季黎明见她不说话,只当她是默认了,“表妹是不是也觉得我这个想法有些道理?”

“嗯。”荀久点点头,“等改天有空了,我入宫的时候特地去问一问大祭司。”

既然表妹都这么说了,那就一定有希望。

季黎明放下心来,陪着荀久一起来到前厅。

千依端端正正坐着,大概是方才在外面站得太久两手冻僵了,她双手捧着热乎乎的茶盏,也不喝,像是用来暖手。

季黎明平素看起来纨绔不羁,但实际上是个极为心细和心善的人,此刻见到千依这副样子,便想起她在外面漂泊的那些年,一定风餐露宿,饥寒交迫是常有的事。

心中揪痛,季黎明走过去在她身侧坐下,轻唤,“千依……”

千依恍若未闻,并没有理他。

荀久在千依的另一侧坐下,让阿木取来纸笔写下了几个菜品的名字,待墨迹干了以后才递给千依,“喏,你以后想来给我送饭也可以,但是下一次,你得按照我这上面的菜单来做,否则你再送今天晚上这些,我一定不吃。”

千依眨眨眼,接过纸张打开看了看,尔后欣喜地点点头,“只要久姑娘喜欢,你说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荀久无奈地往旁边一瞥,发现季黎明正注视着千依,她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想着短时间内要想让千依完全恢复定是不可能的,那就先从改变她的定式思维开始。让她逐渐走出那一夜的记忆,慢慢和第一重人格融合。

好不容易送走了这两尊神,荀久懒懒地斜卧在小榻上,柳妈妈怕她冻着,立即端了火盆进来。

荀久撑着脑袋,在火盆的温暖烘烤下,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姑娘,若是困了就回房歇着吧!”柳妈妈在一旁温声提醒。

荀久点点头,复又摇摇头,“我的确是困,可是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一件事,到底是什么事呢?我再好好想一想,若是想不到了再去睡。”

柳妈妈听她如此说,也不好插嘴,只能安静侯在一旁。

荀久想了很久都没有想出来,最终眼皮实在支撑不住了,只得由柳妈妈搀扶着回房睡下。

醒着的时候没想起来,梦里面她反而记起来了,是香囊!

扶笙曾经说过想要她亲手绣的香囊!

这一夜很长,长到荀久能清楚地记得梦里面自己怀着待嫁的喜悦一针一线地在绣绷上挥舞着绣花针,而锦缎上被绣出来的却是一串串粉紫色的蓝花楹。

她还记得,香囊绣成的时候,她亲自拿去给扶笙,扶笙拒绝了,原因是不喜欢蓝花楹。

被这么一拒绝,荀久再这么一难过,立时便从梦中醒过来。

天已经大亮,初冬的早晨,外面听不到鸟儿的叫声,寂静中掺杂着似有若无的冷意。

荀久拥着被子坐起身,一遍遍回想方才那个梦。

她很是不明白,梦见自己给扶笙绣香囊本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可她竟会在梦中把成串蓝花楹给绣了上去。

人家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她明明对这种东西没什么牵念,更遑论“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