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节(2 / 2)

gu903();唐伴雪心头一紧,想了一瞬,低声道:“你曾说要补偿我,那么,可否与我分享你的过去?”

徵义缓缓抬起头来,眸光定在她稚嫩的小脸上。

“就当是你早上轻薄了我的补偿。”唐伴雪将剩下的半句话补充完。

徵义抿了抿唇,最后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缓缓道:“我本名叫禹舒阳,乃岷国龙骑将军府嫡次子,十年前,我还在岷国的时候,有一次无意中听到爹娘在书房密谈,知道了自己原来并非爹娘亲生,而且他们当年之所以收养还在襁褓中的我,是想利用我去代替他们真正的儿子。”

徵义陷入了长久的回忆。

岷国北境有鬼蜮森林,里面猛兽凶残,常常会趁人不备出来伤害到附近百姓,为此,岷国律令上有一条,每一户人家都必须出一子于十四岁开始去北境守护鬼蜮森林。

当然,这是好听的说法,直白了讲,就是每家都必须出一个男丁去北境与猛兽搏斗,防止猛兽冲出森林伤害到百姓。

基本上,去了北境鬼蜮森林的人就没有活着回来的。

龙骑将军为了让自己的亲生儿子躲过这一劫,便收养了被遗弃于襁褓中的他,十四岁那年,也就是十年前,龙骑将军在书房与将军夫人商议关于让他去北境鬼蜮森林的事,被他无意中听到了。

他没想到自己一向敬重的爹娘竟然不是亲生,这也就算了,爹娘竟然一直以来都是在利用他,利用了十四年,那些所谓的对他好,教他习武,将他当成亲生儿子一般对待,不过是心中存了不忍,想让他在去鬼蜮森林的时候多活几日而已。

他愤然推门而入,红着眼质问爹娘,爹娘无话可说,他当夜便带着十足的愤怒冲出了门,在千秋湖边练了一夜的剑,等回去的时候,将军府内血流成河,爹娘遭人惨杀,阖府上下几乎被屠尽,侥幸存活下来的管家去报了案,说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这个将军府公子知晓自己身份时与龙骑将军和将军夫人大吵一架过后不甘心,所以才一怒之下杀了所有人。

龙骑将军府一夜之间惨遭屠杀,这在岷国是大案,当即便惊动了岷王,派了宫里的精锐兵卫全国逮捕他。

后来他一直逃,在他以为自己即将筋疲力竭而死亡的前一刻,遇到了秦王扶笙。

后来的后来,他便来了燕京,成了秦王府的第四个护卫。

秦王府的五大护卫,虽然平素里大家不会谈及过去,但个个都很清楚,他们五个人,每个人都有着难以释怀的过去,也正是因为如此,秦王才会想办法将他们聚在一起,为的就是有一天将他们磨砺成一柄锋锐的宝剑,一柄能直接刺穿诸侯国心脏的宝剑。

唐伴雪全程安静地听完他这些惊心动魄又不可思议的过往,终于在徵义的声音停止之后露出了愤怒的表情。

“岷王都不会查一查就直接冤枉好人的么!”

徵义苦笑一声,“当时我和爹娘大吵以及愤怒跑出去的样子,所有人都看见了,后来碰巧就在当夜,整个将军府的人都被杀了,这么多的巧合,换做是我,我都会怀疑真相就是我自己亲手杀了那么多人泄愤。”

唐伴雪情绪波动,咬着牙一拳捶打在桌子上,原本肚子饿着,可现在听闻徵义说了他的过往以后,她半分食欲也没有了,只有满腔的愤怒,怒到想杀人。

她根本无法想象一个十多岁的孩子究竟是在怎样艰难的条件下躲避重兵的层层搜捕,又是怎样拖着奄奄一息的身子一步步逃出来。

徵义看她一眼,继续道:“方才殿下单独把我叫到一旁,让我这一次跟着回岷国,为我翻案。”

唐伴雪眼神软了下来,神情紧张地看着徵义,“所以,你回去以后便会彻底摘下帷帽做回禹舒阳,而我认识的那个整天把自己禁锢在帷帽世界里的徵义,将会彻彻底底消失在这世上是吗?”

徵义抿着唇瓣。

唐伴雪鼻尖有些酸,“我现在才知,你之所以喜欢戴着帷帽,是因为你当年在躲避追杀的时候不得不戴上这东西遮挡面容,我无法想象你当年有多么艰难,可我知道,一向不喜欢说话的你今夜能把这些告诉我,说明你把我当成了倾诉对象,我很高兴。”

徵义微微一愣。

唐伴雪微笑,随即别开眼睛,她是个心性开朗的人,向来不喜欢这种僵硬到伤感的气氛。

也不知为何,之前面对徵义的时候,她恨不能用尽这世上所有的办法惹他说话,惹他生气,惹他变幻出千百种表情。

可今夜听到他这番话以后,她反而希望他永远是徵义,永远将自己禁锢在一顶帷帽里,永远那么沉默寡言。而不是做回肩负血海深仇的禹舒阳。

徵义方才的这番话,寓意着他今后再也不会禁锢自己,再也不会做回那个沉闷的徵义。寓意着唐伴雪认识的徵义将会在今夜彻彻底底不见。

更寓意着……今后他们再也不会相见。

拿起小笼包往嘴里塞,再顺便给自己灌了一大杯茶。唐伴雪努力眨着眼睛,不想让自己鼻尖的酸涩转移到眼眶,然后汇聚成那种她从来最不屑的离人眼泪。

徵义一直没说话,他虽然木讷,却也看得出来唐伴雪当下心情很不好。虽然……他不懂她为何心情不好。

吃了半天,唐伴雪忽然觉得无趣,烦闷地道:“这地方没酒,实在太过沉闷,走,我们去酒馆。”

徵义抿唇看着她,“去酒馆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自然是喝酒啊!”唐伴雪强自镇定,翻了个白眼,“你都要走的人了,饯别宴没有也就算了,请我喝酒应该不难吧?”

“你还这么小,喝酒伤身。”徵义面露无奈。

“那你告诉我,什么时候喝酒不伤身?”唐伴雪认真偏头看着他,这一刻像个天真求知的孩子。

徵义答不上来。

唐伴雪也不等他答,直接拉着徵义的胳膊就往外面跑。

徵义赶紧掏了两角碎银扔回桌子上。

出了茶馆,外面的烟火还在继续,光华璀璨照亮了寒冷寂静的冬夜,整个燕京城的百姓都在惊喜欢呼。

毕竟这样的大日子从来没有过,秦王对秦王妃可谓是上了一万个心,怎么唯美怎么来。

拢了拢肩上披着的徵义的披风,唐伴雪忽然觉得没有之前那么温暖了,反而渗透着一股子冷意。

徵义任由她拉着胳膊,也没有出言反驳,他只是觉得这个小女孩周身有一种说不出的凄清感,她似乎很难过,而他……不想看见她难过。

眼看着酒馆将近,徵义终于甩脱唐伴雪的手,稍稍皱了眉,声音沉肃,“你不能喝酒。”

“你是在关心我?”唐伴雪抬起眸。

她比徵义个头小,看他的时候都需要仰起小脸。

这时,一簇烟火升上天空,不过片刻便幻化出五彩斑斓的颜色,尔后化为漫天流星雨,光华映照在唐伴雪白皙娇俏的小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魅惑感。

徵义有些出神,待烟火散下去以后赶紧拉回神智,“我是担心待会儿你醉了没人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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