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峼起先还莫名其妙,突然灵光一闪,摸了摸后颈,顿时明白过来。不对啊,一眼就发现这是怎么造成?目光不怀好意的在蒋峥和天璇之间来回转。
好容易平复的天璇一抬眼就撞上他意味深长的目光,下意识摸了摸脸,又去看蒋岚,确认自己脸上没出现不该出现的东西,否则蒋岚肯定开始嘲笑了。
于是诧异的看着他,看的蒋峼被他哥又扫了一眼,扫的他的心里一凉,赶紧低了头:“吃菜,吃菜!”
用完膳,一行人在庄内又逗留片刻,天璇摘了一些梅花,这里梅花开得好,比家里的好多了,刘氏喜梅,可以给玉笙院送一些。
折好花,一行人便打道回府。
到了沈府,正遇上展望书从府内出来,沈妙娇陪在一旁,看两人模样,沈老爷子应该找展望书促膝长谈了一番。
两拨人厮见一回,展望书红着脸,似觉不好意思,赶紧走了。
沈妙娇咬了咬唇,看着天璇似乎想说什么,展望书对她态度一改从前的疏离,其中少不了天璇那一顿话的的功劳。可她与沈天璇针锋相对惯了,哪里放得下脸面,遂只能欲言又止终究止住了。
天璇一哂,与蒋峥道别,随着阮氏走了。
回来没几日,就到了冀王府二姑娘出嫁的日子,蒋二娘乃王府庶长女,生母难产而亡,便养在冀王妃身边,故而颇得宠,许的夫家也是地方郡望,因此这场婚礼办得十分隆重。
大婚当日,王府张灯结彩,锣鼓喧天。
沈氏女眷一行人被迎到冀太妃的温安院,隔着珠帘天璇便听见一个清脆如黄鹂的说笑声,入内一看,果然是霍宝嫙。
小姑娘一身粉樱长裙,领口袖口镶了雪白的狐毛,杏眼桃腮,甜美无双,正在冀太妃跟前说笑。
诸人见过礼,冀太妃看了座,便把被阮氏打扮的毛茸茸的朵儿抱到怀里,自家曾孙还在颜氏肚里,老太太就只能眼馋亲戚家的小娃娃了。
拿了糖给小姑娘,冀太妃对沈老夫人笑道:“也好一阵没见你了,你这病可是大好了?”
沈老夫人之前是被老爷子送到了庄子上,后来是因为沈妙娇的事一蹶不振,哪有心情出来应酬,对外一概称病。和展家定亲之后,沈妙娇起死回生,连带着她也恢复精神了,便笑:“都好了,年纪大了这毛病就都来了。”
“你年纪大,那我们这些老家伙该是什么了。”冀太妃对着几位满头银发的老夫人笑起来。
寒暄了几句,冀太妃又道:“你们小姑娘家且去玩耍。”
天璇等方告退。霍宝嫙也跟着出来了。
蒋岚挽着天璇的胳膊笑吟吟:“今儿嫁二姐,明年开春就是娶新妇了,可算是快了,大哥可是望眼欲穿。”若有所指的瞥一眼霍宝嫙,别以为她没发现这女人的心思。
脸皮已经被磨出来的天璇面不改色的回:“后面就该嫁你了。”
蒋岚脸一红,瞪她一眼,不识好人心。
天璇捏了捏她的手,岔开话题:“我最近找到一个新的口脂古方,做出来的口脂色正味浅,你要不要试试?”
蒋岚便看了看她的嘴唇:“就是你今天用的这个?”说着要凑上来闻闻。
被天璇抵住了脑袋,笑骂:“什么德行!”
“趁机占便宜啊!”
天璇轻轻打了她一下。
落在后面的霍宝嫙,望着前面说笑的二人,蒋岚那番话是说给她听的,她不意外,她意外的是天璇的态度,彷佛不把她放在眼里,一点儿都在乎。
是对蒋峥有信心,还是对她自己有信心。她承认沈天璇是美,难得一见的绝色,可久看无风景,再美的人时间久了,也会沦为普通。
她哪来这样的自信!以为能一辈子独占蒋峥!
天璇也想问这位小霍姑娘哪来的自信,觉得能让蒋峥对她刮目相看,就凭这一张甜美的脸蛋,还是凭吹得一手好箫。
天璇看着霍宝嫙笑了笑,转头对蒋岚道:“盛情难却,你帮我找架箜篌来吧!”
十几岁的小姑娘们聚在一块,难免斗法,斗得方法也十分雅致,斗诗斗画斗才艺。今儿就是斗曲,霍宝嫙先声夺人,率先吹奏了一曲凤求凰,收获满堂喝彩,然后便笑盈盈道:“听说沈三姑娘箜篌一绝,不知我们是否有这耳福?”
事已至此,原是打算当听众的天璇自然不能退缩,否则显得自己怕了她似的。
红漆凤首箜篌送来后,天璇拨弦试了试音,音清调准。
看她满意,送乐器的下人不着痕的松了一口气,未来世子夫人,马上就要过门,冀王府下人哪里敢得罪她。
天璇就地坐在蒲团上,十二摆裙铺了一地,犹如盛开的梅花。
天璇抬头望了望远处的摘星台,霍宝嫙如此卖力表演,可不就是因为高台上的人吗?
摘星台待客的的蒋峥唇角一翘,说来也有一阵没听她弹奏箜篌了。高台上诸人当着蒋峥的面俱是一脸正经,内里早就心猿意马,恨不得插双翅膀飞下来洗耳恭听才好,美人总是格外令人心驰神往。
天璇垂首,指尖拨弦,清脆乐声便由低渐高宛如水银泻地涌出。忽然,高亢的乐声直冲云霄,如昆仑山美玉击碎,凤凰鸣叫。又渐渐低回,似芙蓉在露水中摇曳,香兰开怀欢笑。
一曲终了,场中寂静无声。
“啪啪啪!”蒋岚大力鼓掌几乎要把手拍肿了,挑衅的睨一眼脸色僵硬的霍宝嫙,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那是她阿璇姐懒得卖弄。
霍宝嫙脸色渐白,只觉得脸火辣辣的疼,再也没有比这更打脸的。到底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在家还是个受宠的,当下眼眶就有些泛红。
“呦,这是感动坏了。”平襄郡主可不是蒋峼,不知道什么叫怜香惜玉,她早看自视甚高的霍宝嫙不爽了,十分乐于伤口上撒盐。
这一句话立时叫霍宝嫙憋住了眼泪。
天璇在谷雨的搀扶下扶起来,理了理裙摆,微微一笑:“许久不弹,献丑了!”
这是献丑,那之前的叫什么!
这位才是最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