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2 / 2)

gu903();“你……你说什么?”徐言娘震愕至极,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你这是被魇到了?”

她说话间倏地脸色一变,从余眉远掌中抽回手捂在胸口,痛苦地曲了身体。

“娘!娘!你怎么了?”俞眉远迅速爬到母亲身边,伸出手想拥住她,可她的手太短,纵然徐言娘已瘦得只剩骨头,她也抱不全。

其实她不用问,也知道徐言娘怎么了。

毒入骨髓,徐言娘已油尽灯枯,最终会窒息而去。

就像二十二年后的那个冬天,俞眉远也似这般,捂着胸踏出房门,倒在了凛冽白雪之间,倒在了魏眠曦衣袍之下。

骤然袭来的苦楚让徐言娘说不出话,枯皱的唇间溢出鲜血,她唇瓣嗫嚅着却吐不出一个音来,只能费力抬头瞪着俞眉远,眼珠几欲离眶。

这狰狞的表情,不是因为恐惧和痛苦,而是因为俞眉远的话。

俞眉远后悔了,她不该说那些话。

“娘,你别说话,别说了。”她知道徐言娘有话想说,可这种时候越想说话就越痛苦。

俞眉远心如火焚,她空有二十多年的记忆,此时却也无计可施。

“夫人,出什么事了?”外间传来周氏的唤声。

适才她们追到屋外本要进来,周氏见俞眉远进去后屋里没有响动,便改了主意守在屋外,让她们母女两能说些体己话。

毕竟……这种机会已经不多了。

俞眉远刚要唤人,手便被徐言娘抓紧,她望去,徐言娘正艰难地摇头示意。

“周妈妈,没事。”俞眉远高声回了句,转而又轻声道,“娘,你有什么事要交代的?”

徐言娘仍旧说不出话,她胸口起伏着,喉里发出粗重的喘气声,眼眶却渐渐红了。

枯瘦冰凉的手抚上俞眉远的脸颊,留恋地在她脸上摸索着,从她的眉骨一路抚下,俞眉远眼中的泪水便再也忍不住倾泻而下。

年幼丧母,这世上真心待她之人又少,俞眉远一直都念着这个在她记忆里面目模糊的母亲。

好不容易重生,叫她见到母亲,怎奈又即将面临诀别。

她如何甘心,又如何舍得?

徐言娘指尖从她眼底拭过,惹得俞眉远啜泣地叫了句“娘”,可还没等她说出下一句话,徐言娘却骤然间推开她,扑到了榻边。

“娘,你找什么?”俞眉远又惊又惑。

榻边堆放着一叠纸稿书藉,俞眉远记起自己进来之前,母亲正在焚烧书稿,想来这些都是她要烧毁的东西。

徐言娘伸手将这叠书稿拔乱,在其中乱翻起来。

俞眉远不知她要找何物,便只能跪在她背后,替她拍着背,以减轻她的痛苦。

很快地,徐言娘在书稿中翻出本泛黄的旧书捧到手中。

《五音律》?

俞眉远瞥见了书名。

那是本音律的入门书,除了被翻得有些残旧外,并无特别,但徐言娘捧在手中时却显得犹豫并且激动。

“娘,这书怎么了?”俞眉远不解。

徐言娘盯着那书许久,似乎下了决心般将书一攥,眼眸望向床前桌面。

圆桌上摆着鱼嘴陶壶与莲花杯。

“娘可是要喝水?”俞眉远一边问着,一边利索地跳下床。

徐言娘说不了话,只能点头。

俞眉远很快倒好水送到床前,正要喂她,岂料徐言娘却将手伸入杯中。

红痕如絮,在水中绽开。

徐言娘的指尖不知何时多了几道深痕,殷红的血涌出,化入水里。

“娘?!”俞眉远惊叫道。

徐言娘不理她,只夺过那杯水,均匀地沷在了《五音律》上。

残旧的古书被这水一泡竟渐渐褪去原来的模样,封面的墨色粗字转作另外三个字——

《归海经》。

俞眉远心头一动,只觉得这书名有些耳熟,但她一时间也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徐言娘将书塞进俞眉远怀里,又从自己脖子上扯下了一枚玉石来塞进她手心。

那玉石莹润通透,鸽蛋大小,不知是何品种,入手还带着暖度。

俞眉远对这玉石有些印象。上一世母亲临终前也曾将玉石交给她,可就在母亲离世之后,俞府来了几个老妈妈接她回京,她们嫌弃这宅子里的东西赃破,不让她带一针一线回京,连她身上的饰物都抢去。

后来她才知道刁奴欺主,这些人欺她年幼,周氏只有一个人又照应不过来,她们就昧下她的东西,她连母亲的最后一件遗物都没留住。

当真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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