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穆坐在一旁,翻着手里的书,听到韩路说话,眼里闪过笑意,没有开口。
站起来,随手把睡乱的头发扎好,看到柜台上放得好好的扇子,疑惑了一下,余光扫到店门口的车子道:“香姐她们来了吗?”
“嗯,到了,我让她们去隔壁了。”说完,把手里的书合上,提起饭盒就走了出去。
50.又见三姑
张英走的这两天,韩路没事就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有人上门时才会精神振奋地跳起来,惹得阿香都笑她。没办法,天气太热,书看不下去,杂志又快翻烂了,对电视节目又不感兴趣,要是有台电脑就好了,可是再一想,有电脑那网速也会是像蜗牛一样,还是算了。
韩路觉得,她一定是被这种安逸的生活给麻痹了才会这么不思进取。等她这么说出来后,却被阿香否决了,她看着韩路认真道:“你别胡说,我没见过比你再能干的小闺女了,能上学考重点高中,初三功课那么多,还有时间看店,英姨在不在都不影响,你要是不思进取,那我们算什么啊?”
闻言,韩路愣了好一会儿,确定阿香是真心实意这么想而不是刻意说的,才恍然,原本在她看来像是无所事事的生活,在别人眼里已经是很能干了吗?不过再想想,阿香辍学的原因是家里那个动不动趟床上起不来,干点活就嚷着腰疼腿疼的父亲说是给下面的弟妹省学费,也就了然了,比起勤快能干,可能混吃等死更让她深恶痛绝吧?
这些是听张英说的,都是四邻八乡的人,多少人一辈子就在这些地方打转,阿香来店里后,家里的情况都不用她去打听,就有人自动告诉她了。
怕说多了再碰到她疮疤,笑了笑,韩路没再说这个话题。
原生家庭对一个人的影响是巨大的,可以说看一个人未来过得怎么样,看看他父母就知道了。绝大多数人重复着父母走过的老路,不是说做父母做什么他也做什么,而是阶层、收入和习惯不会有太大改变。只有极少数意志坚定的人会打破桎梏,成为截然不同的人。有人说父母一辈子种地,我可是从来不种。那只是这个社会的变化给你带来的错觉,而不是个人做出的改变。
多少人年少时痛恨父母的不称职和无能,信誓旦旦地说长大后要怎样怎样,只可惜都抵抗不了骨子里的惯性,所以到了最后,懒汉的儿子还是懒汉,赌鬼的儿子也很快学会了赌博,看着母亲被打发誓以后要善待妻子的人也在一怒之下抡起了拳头。人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流传下来的市井大白话才是最经得起时间考验的。
夏天最忙的时候就是早上十一点前,和下午三点以后。吃过韩栋送来的饭,现在店里只有她一个人,韩路把另一间店面的门从里面挂上,待在这一间里吹着风扇昏昏欲睡。其实中午没什么人,韩海也说过让她回家吃饭,休息一会儿再来就行,可是她随了张英,天生就是个劳碌命,心里有事的时候别说睡,坐都坐不住,无奈之下,也只得随她。
门口玻璃上的铃铛被推响了,韩路从柜台后探出头,看到来人,嗓子里的话又咽了下去。
“三姑,天这么热,你怎么有时间来了?”走出来,脸上挂着淡笑,韩路道。
“这不是刚好路过,就过来看看。”韩路三姑除了眼角的皱纹清晰了些,其余没什么变化,说完,打量了下四周,嘴里发出说不上羡慕还是嫉妒的啧啧声,见两间屋里只有韩路一个人,道:“你妈呢?这么大的店怎么只有你一个孩子在这儿?这样做可不行,怎么你爸也不管管她!”
性格这东西是很难改变的,除非是经历了重大变故,要不然也不会有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说法,所以可见,让人改变比江山换人坐还要困难。听了三姑的话韩路就知道之前的事她似乎没放在心上,要不然不会说话还带着颐指气使的优越感,即使是现在她们家情况大不如前时。
“我妈出去了,不在,你是找她有什么事吗?”把桌子上晾好的水倒了一杯递给她,韩路道。
“不是说了吗?刚好路过。”可能是觉得跟个孩子没什么说的,随意应付道,坐到风扇前喝了口水,发现什么味道也没有,立刻又有话说了:“白开水啊?你妈也真是,生意做大了也不知道喝些好的,韩海每天镇上村里来回的跑,放学了不还得过来帮忙啊?说话多,不能老喝这个啊!”说完,有些嫌弃地把杯子放到桌子上。
“你爸呢?也不在家。”
“不在。”
韩路不再说话,既没问她一个人骑着车子什么也没带,做什么去了能大中午路过这里?也没说韩海现在兼任学校的会计,放学了已经很少会再来店里,而且也用不到他;更没说就因为说话多才会喝白开水,什么东西都没有这个对嗓子好。
觉得风扇似乎不够凉快,伸手又加一个档,韩路三姑有些不耐烦地道:“你妈说她什么时候回来了吗?”
“没有。”韩路看她也不需要招呼,抬头发现靠近门口的货架上落的有灰尘,起身拿过抹布去擦,头也不回地道。
韩路三姑不再说话,一个人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叮铃……”门被人推开了,一个穿着连衣裙,长发披肩的年轻姑娘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