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二狗转过身,目光看往窗外,窗户糊了一层油,腻乎乎的,哪里看得清外头的风景。
原来,人的磁场各不一样,这个屋子换了女主人,也开始破败了,正如他暗淡的人生,看不到一丝希望。
李景林从北城回了家,和家里人说,要和瞿雪登记的事儿,他想自己建房子,钱的事儿不用家里人操心,他自己想办法。
瞿雪肚子很快就要大起来了,她不着急,但是他不能不急。
他爸妈倒是挺高兴,只是这儿媳妇既然怀了身子,却一个人在北城读书,怎么样都不好,总不能她一个人在北城生孩子,到时候山高路远,他们连孙子孙女都见不着。
李主任提出,让瞿雪回开州来,生了孩子再说其他事情。
李景林知道这事儿难办,但再难办也要办,瞿雪大着肚子,一个人在北城,他如何能放心。
他上太阳歌舞厅,打电话找瞿雪,转个山路十八弯,第二天才和瞿雪通上了电话。
瞿雪仍是没有松口,“你就说咱俩已经登记,我现在身子不好,等生了孩子再回开州,孩子是你们李家血脉,这跑不了的。”
李景林好声好气同她说:“你现在不是自己一个人,你怀着孩子,准备到冬天了,那边天寒地冻的,你叫我怎么放心,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你父母想想,要是他们知道,你怀着孩子自己一个人待在那个地方,该多担心,还会同意你和我结婚?”
“李景林,我爸妈无论如何都会接受这个事实,你管好你爸妈那边就行,其他的,不用那么操心,我在这边过得很好,我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
李景林心里微凉,话也冷了下来,“我不想操心你,你现在跟我说一声,你要是这么不在乎我的感受,为何还要跟我在一起?”
电话那头静默了一会儿,她低声说:“你要真这么想听,那我就告诉你,上一辈子我和你结过婚,我跟着你上了南元岛,为了那个万亩农垦,我跟着你在地里踩泥巴,你成功了,你挺着腰板站在台上,而我呢,我什么都没有,我的身板硬得像木板,不要说下腰,我连……”
李景林仿佛听到了什么荒诞之语,“你做梦梦到的?”
她停歇数秒,声音清冷淡然,“不是,只是那些记忆还留在我的脑子里,每一个字都是真的,我们有一个女儿,在明年大年初六出生,现在她就在我肚子里。”
好一会儿,李景林胸腔几个气声翻滚而出,似笑非笑的,“你记得上辈子的记忆?”
“不是,也许你不相信,我是从上辈子重生的,就在你当上先进人物的第二天,我们从北城回到开州,见了老同学,老朋友,你的朋友们纷纷向你祝贺,我却不知道说什么,因为我离我那些朋友同事已经十万八千里,黄娟她们都还能跳舞,只有我不行,我很难过,就那个时候,我重新活过来了。”
……
“李景林,你知道么,老天想给我第二次机会,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李景林脑子有些混沌,声量放低了些,“如果你没有在说梦话,那就是,你重生了,只想要女儿,我可有可无,是这样的吗?”
瞿雪默了默,“不是的,我只想更想为自己活,但你也有你的人生,你要做你的事情,我不能耽误你。”
过了一会儿,大概是不忍心,她缓声说:“李景林,我也不确定,婚姻是不是必须的,但在这个世界上,你仍然是我最信任的人。”
李景林鼻腔一嗤,“你叫我如何信你?”
“信不信由你,林晚云跟我一样,她也重生了,所以她才选了宋九尧。”
李景林呼吸有一些不稳,“你重生,林晚云也重生,你和她都是四十来岁了?”
瞿雪只道:“年前,你弟弟就要经人介绍,和国寿县一个姓罗的相亲,她是你家二媳妇。”
这一通电话,没有平复李景林的心情,反而,瞿雪那些听起来荒诞的话,更让他添了焦躁。
来之前他打算找宋九尧说说建新房的事儿,宋九尧不在歌舞厅,他挂了电话,也没有去看宋九尧回来没有,脚下不停,出了歌舞厅。
六子从电话隔间走出来,挠挠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没有偷听人打电话的毛病,昨晚睡得晚,刚才不小心在隔间睡着了,被李景林打电话的声音吵醒,竟然听到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瞿雪重生?林晚云也重生??她们两个都四十来岁了???
六子嗤地一笑,二晚四十多岁了,谁信啊!
半百的女人还那么虎?还那么招尧哥喜爱?
六子越想越觉得好笑,说出来简直要笑掉人的大牙了!
他把这话儿当玩笑话,说给阿平听,果然,阿平也笑疯了。
笑够了,阿平说:“这瞿雪是不是怀了孩子,变魔怔了?”
“谁知道,自己跑上北城,李景林来借尧哥拿车,尧哥多够意思,亲自送他上北城,来回六天六夜,人都瘦了两斤。”
阿平拧眉,“这个瞿雪,是不是天生和二晚相克,咋总是挑二晚的理,这回还把二晚说成跟她一样的老妖婆,要是叫二晚听见了,可不得气死。”
正说着话,外头传来了摩托车声响,林二晚从厂里赶过来了。
她晃动着车钥匙,“我老公呢?”
阿平:“跟赵贤在里头说话呢,你来得正好,进去叫他们出来吃饭,我都饿了。”
林晚云没二话,转头走了进去。
赵贤话还没说完,看见她挨着宋九尧坐下,两口子甜蜜对视,便挪开眼,说:“以后开会的时候,你能不能稍微尊重一下我,以前还知道敲门,现在连门都不用敲了。”
林晚云撇嘴,“又没有别人,我都知道你要说什么。”
“我要说什么?”
她笑了下,“你先起个头,刚才没听到。”
赵贤不搭理她,往下说正事,“庆山有几车碎石都因为这个运不出来,这几年我们跟他们井水不犯河水,也不知道这姓刘的怎么回事,最近突然又盯上我们了。”
林晚云定了定神,“刘川屛怎么了?”